當日,衛鞅去拜訪了櫟陽城內少梁駐使尹嬰的住邸。
尹嬰是少梁合陽大夫尹騭的長子,來到秦國作為駐使已有四年余,就跟樛游、惠施在少梁差不多,雖然秦國默許尹嬰在國內行動,甚至還授予了其秦國的官職,但秦國核心的決策,從來沒有邀請尹嬰參與。
不說別的,光說這四年里,尹嬰見到秦王、衛鞅的次數,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次,足可謂是邊緣人物。
當然,即便是邊緣人物,櫟陽城內也沒人敢招惹尹嬰,畢竟尹嬰的背后,是這幾年來迅速強大的少梁,因此尹嬰帶著妻兒在秦國生活地也不錯,甚至于逢年過節還能回合陽看望一下父親尹騭,反正櫟陽與合陽隔得也不太遠。
而今日衛鞅專程前來拜訪,這讓尹嬰夫婦都頗為驚異。
“最近秦國與少梁的關系不太融洽,此番衛鞅前來,莫不是……”
尹嬰的妻子許尹氏為此很是擔心。
相比之下,尹嬰倒頗為鎮定,而這份鎮定就來自于他少梁這幾年的迅速壯大。
他笑著寬慰妻子道:“若秦國要對我夫婦不利,何須那衛鞅親自前來?他親自前來,必然有求于我。”
話是這么說,但事實上尹嬰也很納悶,畢竟先前他少梁與魏國簽署上郡之盟,從魏國手中得到了雕陰與漆垣,引起了秦國君臣的強烈不滿,當時衛鞅也沒來找他。
可見,秦國這是遇到了比上次更加嚴重的問題。
三言兩語安撫罷妻子,尹嬰親自出門相迎,將等候在住邸外的衛鞅請入了府內。
“尹使。”
“衛左庶長。”
在一番短暫的寒暄后,衛鞅神情嚴肅地低聲說道:“衛鞅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相求于尹使,請于密室詳談。”
“……”
尹嬰愣了愣,遂將衛鞅請到自己的書房。
待府上下人奉上茶水后,尹嬰屏退左右,問衛鞅道:“不知衛左庶長有何要事。”
衛鞅也不隱瞞,一臉嚴肅地說道:“尹使也知道,衛某一直以來都想施行第二次變法,使我大秦能像貴國那樣,徹底斷絕公卿貴族的特權,追回迄今為止那些貴族所非法占據的礦山、田地與非法所得,奈何我大秦貴族根深蒂固,縱使有大王支持,僅憑我君臣二人也很難完成變法。再者,我大秦在這方面也無太多經驗,因此,衛某希望尹使與我一同前往貴國,請梁墨入秦,相助我國變法。”
“……”
尹嬰聽得一愣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秦國……想效仿他少梁施行變法?甚至還打算迎梁墨入秦?
雖說不知是真是假,他本能地就意識到這件事的水恐怕很深,委婉說道:“左庶長,這件事在下恐怕無法做主……”
衛鞅當然知道尹嬰無法做主,他找尹嬰,純粹是想讓后者當個‘證人’,免得少梁胡思亂想——在二次變法的節骨眼,他可不想再橫生枝節,畢竟他秦國要抓緊時間完成變法,后續還有一大堆的事。
他點點頭說道:“在下明白,在下只是希望尹使能做個證人,證明在下并無其他意圖。”
聽聞此言,尹嬰微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
在秦國呆了四年,他當然也知道衛鞅最關心的就是主持徹底的變法,剝奪國內公卿貴族的特權。
說實話,他其實并不想幫助衛鞅,畢竟秦國若是變得愈發強大,他少梁的壓力也就愈發大了,然而衛鞅提到了梁墨,這讓尹嬰無法拒絕——他也不想被梁墨誤會。
“好吧。”
在沉思之后,尹嬰展顏笑道:“順便在下也回國看望一下家父。”
“多謝!”衛鞅鄭重其事地道謝。
事不宜遲,當日衛鞅便帶著尹嬰一家四口,踏上了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