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上燈如繁星,亮似白晝。
兵卒織如亂麻,有的立弩,有的架砲。呼喝聲此起彼伏,甲葉抖動不止,宛如城外大市。
鐵甲、刀槍來回晃動,恍若流星四濺,映的李承志雙眼生眩,毛骨悚然。
太詭異了!
穿越至今,從未有過如今夜這般古怪、離奇。李承志在涇州親眼見到被啃的半點(diǎn)肉絲都不剩,乃至被敲骨吸髓的尸山時,都無此時來的驚駭。
這可是皇宮?
說亂就亂,說反就反,說放火就放火,說殺人就殺人?
你當(dāng)元恪是玄武門之變的李淵,還是挺擊案之時的萬歷?
若論多疑、謹(jǐn)慎,上下五千年四百余位皇帝,元恪至少能進(jìn)前十。
況且玄武門之變時,至少有李世民夫婦身先士卒。便是史上荒唐離奇無出其右的梃擊案,也還有個瘋漢露頭。
但如今,莫說懷疑的對像,李承志連個線頭都沒抓住。總感覺黑暗之后有一雙無所不能的遮天巨手在操控這一切。
難道真是元懌?
李承志本能的就想搖頭。
若觀史書,元恪的生平用四個字就能概括:秀美、忠厚!
有時候,褒義詞不一定就是優(yōu)點(diǎn)。只看這“忠厚”二字,就知元懌不是一個合格的反賊。這種人物設(shè)不了這么大的局,更不可能籠絡(luò)到能量如此之大,且能配合的天衣無縫的伙伴。
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承志寧愿相信高肇造反,都不認(rèn)為元懌是幕后主使。
那還能是誰?
李承志反復(fù)假設(shè),覺的元嘉提過的九人中除了元懌……嗯,可能元雍也得排除掉,剩下的七個,哪個都有嫌疑。
時間太短,就只查了一天,線索又太雜,李承志也只能假設(shè)。
不過他有預(yù)感:今夜之變堪稱驚天動地,十之八九是敵人要攤牌的前奏。
說不定不到天明,就能真相大白……
“承志!”
城上傳來一聲歡呼,抬頭一看,元演身披金甲,被燈火照的賊亮,就跟活靶子一樣。
“快開門!”
隨著元演呼喝,虎賁用力的轉(zhuǎn)動著絞盤。在一陣刺耳的“咯軋”聲中,宮門裂開了一條縫。
“陛下有無提過徹底堵死宮門?”
“中郎曾如此建言,但陛下稱:若真有逆賊在宮中起事,一旦堵死宮門,軍令何出,勤王之師如何救駕?”
勤王之師?
指的是駐于金墉城和華林園的三萬羽林軍,還是駐于洛水南岸的中軍,以及高肇的新軍?
既然皇帝敢用,為何不提前調(diào)來清泉宮?
反過來再說,近十萬雄兵陳于宮內(nèi)宮外,反賊哪來的膽子和皇帝攤牌?
李承志愈發(fā)覺的詭異……
……
偌大的清泉宮被圍的如鐵桶一般。階上、階下立滿了甲士,皆已刀出鞘、弓上弦。寒光眩目,殺意森然。
元淵站在殿門外,雙眼微微抽動,右手不停的攥捏著刀柄,掌心里盡是汗:“要……見分曉了?”
李承志略一猶豫,微微點(diǎn)頭:“中郎莫慌,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怎可能不慌?
生死間有大恐怖,試問但凡是人,哪個不怕死?
看著鎮(zhèn)定自若的李承志,元淵咧著嘴,不由的擠出了一絲苦笑:明明年歲不大,才只十八九歲,但值此危急關(guān)頭,李承志為何依舊岳峙淵嵉,如千年老龜,沉穩(wěn)的讓人害怕?
心中感慨,等抬眼之際,李承志已經(jīng)入了殿。他走的雖慢,邁過門檻時都還有些吃力,顫顫巍巍的如同老朽一般。卻一點(diǎn)都不著急,慢條斯理的扶門、抬腿、舉步。
心中突然就萌生出了一絲鎮(zhèn)定,元淵猛吐一口氣:對啊,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