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日暮少,風雪亂山深。
晨色初亮,天已陰陰沉沉。北風嗚嗚吼叫,光禿禿的樹干被吹的上下搖擺。漫天的雪粒隨風起舞,不斷的打著旋,仿佛肆虐飄蕩的游魂。
雪下的正緊,風也越來越大,官道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雪鎧,馬車行過,如碎玉有聲。
道邊就是已被夷為平地的印玄寺,還殘留著幾處斷壁。一根被燒的焦黑的木梁直戳戳的指著天,像極了白眉臨死前指著元恪的那根枯瘦而又干癟的指頭,訴說著無盡的不甘。
一桿白虎旗立在車頂,獵獵作響,五個大字蒼勁有力:虎郎中郎李。車駕前后跟著一什甲騎,李睿開道,李聰殿后,李亮則跟在車邊,低聲與車中的李承志說著話。
“郎君,到舊宅外了!”
車內傳來李承志低沉的聲音:“先不入了,去皇陵!”
“是!”
李亮應了一聲,朝車前的李睿揚了揚手,一車并十騎未做停留,徑直駛過府第,往邙山行去。
雪雖大,但元恪出殯時官道才用砂石、黃土鋪墊,故而極為平整。且拉車的是兩頭健馬,一行走的很快。約一個時辰后,就已行至皇城以西約二十里的景陵。
聽到馬兒的鳴嘶,守陵兵卒盡數出帳??吹接L飄展的官旗,又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道邊。
“見過李中郎!”
“有禮!”
李承志下著車,又輕聲說道,“今日休沐,某便來拜祭先帝。雪大天寒,就不用勞煩爾等了……”
“謝中郎體恤!”
軍將恭應一聲,又喚著守卒開著廟門。
兵營往前百十步,就是日祭所用的祠廟,再往前,則立著一匹披鞍裝蹬、約有丈高的石馬。
祠廟之后,便是方圓逾里、如一座小山的景陵。
行過石馬,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看了許久,他才悠聲問道:“明明是個弱雞,連蹬都踩不住,卻死了都要立這么大個玩意在墳前?你是有多喜歡打仗?”
弱雞?
雖未聽懂這兩個字是什么含義,但直覺不是好話。守在廟門外的兩個兵卒頭皮一麻。
正無所適從,李亮先一步迎了上去,往每人的手里塞了一塊銅鋌:“有勞,且去歇著吧!”
猜知李中郎應是不想有人打擾,兩個兵卒千恩萬謝,快步離開。
踏進廟門,正中便是一塊高有六尺,寬有丈余的石碑,上銘:世宗宣武皇帝之陵,其下便是墓志。而銘刻這樣內容的石碑,祠廟之后還有高近有兩丈的一座,俗稱敘圣碑。
“就這里吧!”
李承志往碑前一指,李亮迅速的搬來蒲團,又令李睿、李聰等點燭、上香,并將一些祭品置于祭臺。
置辦好了這幾樣,李亮輕輕一揮手,侍衛靜悄悄的退出了祠廟,又將廟門掩好,堂內就只余李承志。
廟外北風呼號,嗚嗚有聲,廟內燈火昏暗,幽冷陰沉。微弱的燭光映照在青銅器皿上,將整間祠廟都染的慘綠如冥。
偶爾一絲寒風吹進,燭焰輕輕搖曳,無數幽綠而又陰森的光影極速閃爍,伴著狼嘯一樣的風聲,像極了予地獄中哭嚎的鬼魅。
“還真是形象啊?”
李承志輕聲笑著,揭開木塞,在蒲團前的石磚上灑了半囊,又將酒囊湊至嘴邊,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幾口。
入口冰涼,卻又熾烈如刀,似有一股火路自喉間燒起,直達心脾。
“不過你知道,我從來都不信這個的……就是覺的心里空落落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就想著來看看你……
王道復古,尊王攘夷。君仇國恨,九世猶復……故而朝議已決:便是冰天雪地、滴水成冰,也要出兵為你報仇……
但堪用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殘,要么就是滑頭。數來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