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無數(shù)縷金光假剩余一般穿透朝霞,照射在四野、山嶺。晨風(fēng)微微吹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順著草葉劃落下來,如在玉盤中滾動(dòng)的明珠。
昌義之盯著北岸,眉頭緊縮,臉色就如斷流的汧河一般,雖平靜,卻沉暗陰郁。
身側(cè)的于忠、伏羅,副將裴邃等,皆如昌義之一般,臉色陰沉似水。
就只有元麗,看似波瀾不驚,頗有幾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氣度,但心中卻樂開了花。
昨晚入昌義之帳中議事之時(shí)他才得知,他與于忠走后,昌義之與伏羅商定,于汧源城南,陳倉關(guān)下陳兵精銳步卒一萬,精騎三千。美名其曰以防李承志突出其名攻占陳倉。
但元麗又非白癡,昌義之用意何在不言自喻。
如今退路被隔絕,他除非徹底撕破臉一意孤行,不然只能等塵埃落定之后再行定計(jì)。元麗只能硬忍下一惡氣。
故而一場議事極為順暢,不論昌義之有何要求,元麗一概答應(yīng)。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陣勢:元麗的萬余步卒充為前鋒,昌義之之軍在后為中軍,伏羅的萬余精騎護(hù)恃左右兩翼。
近十萬兵力的大陣,自然無法一蹶而就,其實(shí)自昨日午后,昌義之命民夫拆寨墻、堵河道之時(shí),就已經(jīng)悄然開始擺陣了。
不過只是入夜后稍做了更改,在前鋒營之前,又以元麗的萬卒布了一座如箭頭般的錐形陣。也算是昌義之給元麗的一個(gè)教訓(xùn)。
哪知,只待昌義之一聲令下便能開戰(zhàn),而岸北卻成了一座空營?
寨墻依舊,寨外的壕溝也依舊,甚至立于營寨四周的號(hào)旗都是一桿不少,正被風(fēng)刮的嘩嘩做響。但唯獨(dú)營中已空無一人……
元麗好不幸災(zāi)樂禍:看吧,連老天都開了眼,不想讓爺爺做替死鬼幫你擋箭……
不管心中如何暢快,面上自然是不能表露出來。元麗臉色稍稍一肅,帶上了幾分抱怨:
“某予昨夜見敵營明火執(zhí)仗,馬嘶牛哞,便猜疑李韶應(yīng)是在連夜退兵。更曾建言縣候,不若趁其撤陣時(shí)立足不穩(wěn),盡出大軍破營沖殺。但縣候卻心憂此為李之疑兵之計(jì),故而錯(cuò)失大好良機(jī)……”
昌義之氣的眼珠子差點(diǎn)瞪出眼眶。
爺爺當(dāng)時(shí)是說過,夜間起營乃行軍之大忌,李韶征伐半生,焉能不知此節(jié)?故而說不定便是魏軍的疑兵之計(jì)。
但這番話之前,爺爺更曾說過:如今正值春汛,汧水深急,不待上游將水堵絕,不將河谷填平,便是明知李韶在連夜撤軍,也只能望河興嘆。
便是沒有這番話,元麗多年領(lǐng)軍、聲名在外,焉能如瞎子一般,看不到這般寬大的一條河攔在眼前?
這賊子分明因老夫派他為破營先鋒,暗生惱怒。如今再見攻敵無望,故而落井下石,譏笑予昌某。
真當(dāng)我昌義之的刀砍不動(dòng)人?
昌義之雙眼微瞇,目光如刀鋒一般落在元麗的臉上:“如今正處春汛之際,汧水寬闊逾有三十丈。而至今日五更初,上游才將河水堵干,兵卒才得以填平河道。敢問殿下,昨夜敵營燥動(dòng)之時(shí),便是昌某想派兵沖寨,破營掩殺,又如何將兵卒運(yùn)過北岸?”
元麗呵呵一聲:“常言南人皆精擅鳧水,便是在如天塹之險(xiǎn)的大江(長江)之中,也有如活魚。故而縣候?yàn)楹尾磺谗庀乱苟蓻F水?”
李韶又不是傻子,還能眼睜睜看著敵卒鳧水過河?
只需在岸邊置一營弓卒,便真是活魚游來,也能將其釘死在河底。
元麗擺明就是在抬杠,昌義之不愿再理會(huì)這奸賊,只是冷哼一聲,肅聲下著令:“傳令全軍,渡河,攻城!”
一聲鼓響,各軍需將各歸本陣,督促兵卒起營。元麗應(yīng)都懶得應(yīng)一聲,催馬就走。
于忠連忙跟上,很是不滿道:“如今正是仰仗昌義之之際,你何苦與他為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