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如今是八月,白日里依舊酷熱,但天色漸晚,臨近黃昏之時,就明顯的感覺到比起仲夏之時,氣候已涼了許多。
殿中撤了尚扇的宮女,眾佳麗也不再穿若隱若現(xiàn)的紗裙,大都添了宮衣。
早就薰過柏香,還添了點(diǎn)硫黃,故而并無蚊蠅煩撓,殿中甚是清靜。
但高英卻緊皺著眉頭,看起了心情很是沉重,還帶著些失望。
她翻了翻案上的邸報(bào),沉聲問道:“如此說來,夏州明郡的火油已被李承志采竭一空?”
“確實(shí)如此!”
元暉拱手應(yīng)道,“暗衛(wèi)(元魏朝廷秘探,又稱繡衣使,類明朝錦衣衛(wèi))扮做途徑北鎮(zhèn)的商賈,在湖邊藏了足足一月。只集得雜油數(shù)甕。八百里加急帶回京后,便交由任城王殿下。”
元澄嘆了一口氣,接著回道:“元領(lǐng)軍交予臣后,臣便按太后交待,逐步熬煉,最終只得清油三升(十升一斗,一升約一斤),可制天雷三枚!”
元嘉迫不及待道:“有無試過,威效如何?”
“與六月予華林園中試演時一般無二,鋼珠如雨般激射而出,待塵煙落盡,分許厚的鐵甲已是千瘡百孔,形如蜂巢?!?
已過了兩日,但一想起血精肉糊,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間便支離破碎,元澄就不寒而栗,“因倉猝行事,過于疏忽,試制天雷之中誤炸過一次,臣的四名親衛(wèi)當(dāng)場斃命,無一全尸……”
“是哪里出了差錯?”元嘉又問道。
元澄搖了搖頭:“許是將油溫的太熱,許是晃的太急,也許是見了明火……等我聞訊趕至,好好的一座石屋已被炸的四分五裂,其內(nèi)一片狼籍,更無一個活口,故而已無法得知?!?
其實(shí)元澄心知肚明:每一道步驟,都是一絲不茍的按照李承志給的秘方執(zhí)行的。所以這一次誤炸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更何況,李承志早已在秘方中說的清清楚楚:稍有不慎,便是十死無生,一把灰燼。
這次還算好的,至少沒燒起來。
元嘉不由的松了一口氣:“如此說來,李承志這秘方倒是沒摻假。也更未瞞混:此油得之不易,便是他,也才制雷兩千余……”
“便是未摻假,又有何用?”
高英重重的案上拍了一掌,面寒如霜:“一月才只得油三升,制雷才只三枚,一年也才是三十余。而李承志只是予清安一役,便用了足有上千枚。
如此一來,豈不是要等三十年,才能將此物用于戰(zhàn)事,而且只多一次,便能消耗殆盡?”
元澄等人默然垂首。
不怪太后惱怒。
為了此物,高英就如自斷一臂,不惜與李承志生隙。而元嘉更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心血,拼著落個身后罵名,才逼的李承志交出秘方。
但到手之后才知,竟是如雞肋一般的無用之物?
還不如當(dāng)時裝做一概不知,至少不用逼的李承志心如死灰,與朝廷離心離德,如今更是像閑云野鶴般置身事外。
可知此時的太后何等懊悔。
但事已至此,便是腸子悔青又有何用?
高英咬著牙,定了定心神:“此物既然現(xiàn)世已近千年。孤不信這天下之大,就獨(dú)有金明郡才有?是以應(yīng)遣使盡快尋訪……
如此國之利器,關(guān)乎我朝百年榮辱,乃至千秋大業(yè),是以望郡公萬莫懈怠……”
元暉深深往下一拜:“臣遵旨!”
高英稍一沉吟,又看著元澄與元嘉:“朝中搏學(xué)廣聞之士眾多,飽讀詩書之輩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故而應(yīng)予各司降詔,著重詢問……”
李承志說是從書上看來的,你就真當(dāng)他是從書上看來的?
不然他會制冰、會冶鐵、會鍛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