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第六百零二章 臨戰(zhàn)

“羅鑒已予山下擺好了陣，可知為何陣？”

“應(yīng)為槍陣，寬廣各有百步……因塘騎相距較遠(yuǎn)，看不真切，故而不知兵卒著甲幾何。不過雖見寒芒，卻七零八落，想必甲卒不多……”

“兩翼又為何陣？”

“左為騎，右為車，陣線各約二三十丈，且各倚一處山口……士卒應(yīng)是皆披鐵甲，密若燦星。但除此外再不見有后軍等……”

若是槍陣，就該又集又密，寬廣百步至少也該有兵兩萬左右。而左翼為騎。右翼為車也不出奇。但奇怪的是，為何只是騎兵與車兵著甲，且只有兩翼依山口立陣，多少留了條退路？

中軍缺甲少胄也就罷了，最是傍山立陣這一點(diǎn)，令李亮怎么想怎么覺的詭異。

就如項(xiàng)羽之“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就連條后路都不留。萬一若是敗了，中軍除了沖潰自家兩翼，再根本無處可逃。

但凡讀過兵書之輩，就擺不出這樣的陣形來……

李亮看了看手中的戰(zhàn)書，并其中“無名小卒”那一句，心中一動：這怕不是誘敵之計(jì)？

張信義與李時各坐于左右，也同樣皺著眉頭。

未戰(zhàn)卻先置自身于死地？

沒有這樣打仗的……

張信義沉吟道：“想來應(yīng)是示敵以弱，誘我軍強(qiáng)攻，若不出意外，陣后必有山谷，其中定隱藏有伏兵……”

李亮徐徐應(yīng)道：“定然如此，就是不知山后伏兵之多寡！”

李時又問道，“為何羅鑒就如此斷定，我軍定然會中計(jì)？不知大……嗯，主事以為，是將計(jì)就計(jì)，還是以退為進(jìn)？”

險(xiǎn)些忘了這是軍中，一句“大哥兒”到了嘴邊，又被李時咽了下去。

“激將之法，不足為奇！再者如此天寒地凍之時，我軍舟車勞動遠(yuǎn)赴近兩千里，總不會是來賞雪的吧？而如今敵軍于山前立陣，我軍若是接戰(zhàn)，除正面迎敵再無他途，是以羅鑒算定，便是我明知是計(jì)，也不得不接……”

李亮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戰(zhàn)書，森然笑道，“戰(zhàn)是定然要戰(zhàn)的，但也不能任其牽著鼻子走……”

看到他這一笑，李時與張信義有些恍惚：這一幕與郎君運(yùn)籌帷幄之時何其相像？

這小兒，倒是將郞君冷笑時的神韻學(xué)了個十成十……

李時心中暗罵，又往前湊了湊：“陣寬就只百步，最多也就兩萬槍卒，且缺兵少甲。再加左右兩翼那七八千車、騎，予我軍而言不足為患，是以不如就遣從叔為你拔得頭籌？”

李亮極其怪異的看了李時一眼，呵呵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就先由炮營試探一二，窺其虛實(shí)，而后再由時叔接戰(zhàn)也不遲？”

炮營？

這才是殺雞用牛刀吧？

李時剛要起身爭辯，卻被張信義一掌摁到了椅子上：“羅鑒予此地足足陳兵近十萬，總不能全長翅膀飛了吧？遲早都會予我軍大戰(zhàn)，且絕非一場就能見生死，定勝負(fù)，李時將軍何必心急于一時？想必主事已是智珠在握，你我二人只須遵令便是……”

張信義語氣溫和，但雙眸卻深邃似海，似是大有深意。李時福至心靈，又暗暗一嘆：如今的李大，已不是往日的李大了。

自己雖長著一輩，但自郎君回歸西海之后，軍中也罷，民政也罷，從上到下向來是只認(rèn)職級不認(rèn)輩分，就如大郎（李始良）覲見郎君，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絲逾越。而自己與李亮之間，自然也該這般。

張信義此舉分明在提醒自己：軍法如山，萬莫要倚老賣老，不知進(jìn)退。若有僭越之舉，李亮為難只是其次，丟的可是郎君的臉面……

爺爺是倚老賣老，不知進(jìn)退么？

爺爺只是一心求戰(zhàn)而已……

李時好不郁悶，悻悻的做了個揖：“既如此，末將遵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