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馬奔騰,恍如悶雷,且連綿不斷。仿佛翻了地龍,腳下傳來清晰的震感。遠處的騎陣就如一堵巨墻,排山倒海般的朝南壓來。
又來?
剛走了五六千,這又來了五六千,感覺敵方的甲騎似是無窮無盡,源源不絕一般?
但再一細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若是承志所料不差,羅鑒予武川大敗只是虛晃一槍,麾下主力并非受損,那帳下有兩到三萬甲騎不足為奇。是以那山后或是他處應是還藏有許多。
暗中猜忖,張信義看了看右翼的騎陣,又看了看身側的李亮。
此番東征,李亮麾下甲乙二衛盡出,每衛兩府,每府皆是滿三營編制,再加炮衛甲府的三營,合計一萬五千兵。之后至居延湖畔,又聯合李時的一府,依舊是三營,才堪堪至一萬八千戰兵。
但其中多為步卒,甲騎就只五營。今日出寨,更是只帶了三千,怕是只有敵軍的一成。更何況于同等兵力之下,只論騎戰,西海甲騎不一定就是鎮軍甲騎的敵手。
如此一來,也就只能突出奇招,給羅鑒一個下馬威。不然沒完沒了,不勝其煩。
心中思量,他又低聲道:“前陣之炮旅已組裝完畢,不如先試射一輪?”
李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那就試吧!”
依他本意,原是不愿這般早暴露火炮的。原因也很簡單,怕將羅鑒嚇跑。
跑的少也就罷了,若是跑的多,潰軍十有八九會流亡于相對水草茂盛,勉強可以活人的大磧與漠南,成為一股又一股的流匪。
而大磧的胡族早已被李松擄殺一空,上千里不見人煙,搶都無處可搶。是以也就只剩漠南西海之地。
西海兵力本就捉襟見肘,如今更是風起云涌、山雨欲來。誰也不知道已占據北鎮的高肇與朝廷是不是已然達成了某種協議,一致調轉矛頭,轉而對付西海。
所以每一個兵都彌足珍貴,每一戰都要力求以盡全功,盡可能多的消滅敵人。
但偏偏羅鑒機警無比,一眼就看出炮營予陣前擺弄的東西不簡單,試探不出底細誓不罷休一般?
羅鑒足足又派出了五六千甲騎,自然是再不能如方才那兩次一樣以騎制騎,以快制快,先不說李亮能不能舍得,能不能折損得起,若是事后被李承志知道他放著火炮不用而使甲騎白白折損,絕對能把李亮的皮扒下來一層。
在李承志的輪番洗腦之下,如今西海上下都有一個共識:以人為本,惜兵不惜物。
地丟了可以再搶,牛羊死了可以再養,火器、兵甲折損了可以再鑄,但人死了,可就真死了!
所以根本用不到張信義提醒,見敵軍后陣煙塵大作之時,李亮就已然決定,不管會不會將羅鑒嚇跑,先勝了今日這一仗再說……
張信義已然下令,令前陣炮旅擇機開炮。陣前則井然有序,每炮三卒,一人填藥,一人裝彈,另一人守著火爐,但等令下,就會從爐中抽出燒紅的鐵釬點火。
每炮之后還守著兩個步卒,一個提著水桶,一人提著扎成拖把一般的麻布,等炮響過后清洗炮膛。
就如這般,每炮配備五卒,每炮相距兩丈,一旅五百兵并百蹲炮整整擺出了四百步,合一里二。
旅帥全身披甲,登上三層高的云樓觀敵。他胸口掛著大哨,身側擺著鑼鼓,身后還立著四個壯漢,每人手中握著一桿大旗,共有紅、綠、黑、白四色。
紅就是攻,綠就是停,白就是進,黑則是退,雖簡單卻明了。
敵騎是從步軍大陣之后繞出,很是費了些功夫,是以時間尚算充足。待麾下準備妥當,敵騎依舊還離著兩里遠。
旅帥也不急,握拳伸著大拇指,不斷的仗量著敵騎與前陣的距離。
兵卒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