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云層籠罩著整片天空,只有遠處的天際線還有一絲絲的透亮,淅淅瀝瀝的小雨隨著五月的風洋洋灑灑落下,落到了綠油油的麥地里,落到了村西邊的小河中,落到了一排排白墻灰瓦的房子上,也落在佇立在小路上的馬光明身上。
雨水打濕了面龐,時不時有幾滴順著發絲墜向地面,迸濺出細微得看不見的水花,然后融入到泥土中去。
此時的天氣并不算冷,也不算熱,只是風一吹過,濕濕的身上還是感到有些涼意。這樣的涼意足以讓馬光明清醒過來,這眼前故鄉的景象,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的面前,而絕非十幾年后印在腦海中的記憶。
村前的道路還是泥路,要等到兩年后才澆灌成水泥路面,完成村村道路硬質化改造;村里還有七八戶人家住的是平房,七八年后才翻建成或二層或三層的小樓。他自己家就在其列,一直到他大學畢業工作后,家里才翻建了屋子。
畢竟,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工人,供他吃穿、讀書已是不容易,很難攢下多少錢來,只能等他畢業工作后,才能蓋上樓房。
馬光明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一覺醒來就回到了2004年的5月,但涼涼的雨,輕輕的風,以及隨風漾起的層層麥浪,偶爾從空中掠過的燕子,他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都用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這已經不是2021年了!
這時的他,才剛滿十五周歲,如花一般的年紀!盡管馬光明覺得,一個男人(男孩),用花來打比方有點娘炮。
一夜之前,所有的一切還都是在正常地運轉著,馬光明在省城南都市一家普通的外貿公司里做著光榮而偉大的打工人,過著996的苦逼生活。
收入水平中等,社會地位中等,工作打拼了近十年,不溫不火,不咸不淡,不上不下,整個人生以極其普通的方式向前延伸著,如同絕大多數國人一樣。
按照他的想象,自己的人生真的就這樣了,平靜的命運不會再有任何浪潮,這次利用公司年假回到家鄉,他甚至已經答應了父母去跟鄰村的一個姑娘相親,畢竟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沒有完成娶妻生子的家庭任務,催婚的嘮叨讓他無法逃避。
前不久,好歹終于湊夠了南都市的一套兩居室的首付款,是時候成家立業了。
然而,無比漫長的夜里,馬光明就像是做了一個更為漫長的夢,十幾年的時光匆匆流逝,經歷了普通的高中,三流的大學,幾家小公司的生活……偏偏造化弄人,一覺醒來竟然發生了讓他驚駭莫名的事情——穿越了!
懵了整整兩天時間,馬光明直到這一刻這才接受了這樣的一個現實。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無法解釋這一切的因果緣由,也就沒有必要去鉆牛角尖,無論如何還是珍惜當下為好,好在自己還是自己,好在還年輕了這么多歲,好在還能有機會改變人生。
“光明,還傻愣在哪兒淋雨?你這個辦法是不行的。”身后有人扯著嗓子叫著。
喊他的人是發小常連勝,兩個人同齡,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又住同一個村,因此感情特別深。
后來到了高中階段,常連勝考入全江陽縣排名第一的高中陽江一中,而馬光明只考上了縣里一個普通高中。從此兩個人的人生就發生了分岔,猶如鐵軌上的岔道口,只不過很小的偏差,就能讓兩列列車駕向不同的目的地。
算起來,人生當中往往都會又那么幾個關鍵的岔道口,走錯一步,人生就能發生極大的偏差,甚至徹底改變一生。
“什么辦法不行?”馬光明不明白常連勝這句話的意思。
十五歲時的一切記憶仍在,之后十幾年間的事情他也清楚,此刻他是兩世為人,兩世的記憶在相互碰撞。
“你是不是假期作業沒做完?”常連勝一路小跑,來到他的身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