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王天大營的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才熄滅。
三天來,秦忘會不時走到城頭看著遠處的火光發一會呆。
秦忘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殘忍好殺的人,但是他發現這段時間以來,他做了太多殘忍的事。殺亂民、殺戰俘,甚至做成人頭京觀,天下間最殘忍的事他都做了個遍。而且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心理負擔越來越小,這讓他感到恐懼,他真的怕自己變成一個嗜殺成性的惡魔。只是他同樣清楚,這就是他的命,他想守護一些東西,一些人,就必須除掉另外一些人,哪怕其中有無數的無辜者。
“秦將軍,莫非你在可憐那些葬生火海的百姓?”秦忘想的出神,身后突然響起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
秦忘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成立,兩天前,秦忘手下精銳盡出去攻打小孤山,成立因為重傷不得不留在了飲馬郡城,和身體不好的秦忘搭了個伴。他的通州軍改由他的兒子成敢當率領。
“百姓?成將軍指的是那些手拿兵刃,燒殺搶掠的人?”秦忘指著遠處正在被新州軍士兵扔進萬人坑中,已經燒焦的尸體問道。
三天大火,數不清的亂民葬身火海,新州軍挖了三個巨大的萬人坑,士兵不斷從灰燼中抬出被燒得焦黑的尸體扔進去。足足三丈深,長寬十丈的大坑都要被填滿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烤肉的香味,但是卻讓人聞之欲吐。
“難道不是嗎?”成立走上前來,憤怒地盯著秦忘。
“成將軍戎馬一生,莫非還有一顆菩薩心?將軍不要忘了,所有細節是你和劉箭將軍一起制定的,現在怪起我來了?”秦忘反唇相譏,不自覺間身上散發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儀。
“你……”成立被秦忘駁斥的啞口無言,辯無可辯,只是瞪著花白的胡須,呼呼的直喘粗氣。
“成將軍,你我都是拿刀的人,對該死的人,還是不要仁慈的好。”看著成立的樣子,秦忘淡然一笑。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有多復雜,面對成立這樣的指控,他多想感到內疚,多想良心不安,那樣至少還證明他還是有顆善心的人。只是他絕望的發現,他張嘴說出的話,是那樣的厚顏無恥,強詞奪理。
“哼,早就聽說秦將軍難民屠夫的惡名,現在看來,貨真價實。”成立冷哼著說道。
秦忘也不生氣,“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秦忘也不等成立回答,“前幾年大燕北地接連數個冬天都是白災,災民遍地、餓殍千里。赤城官府和所有大戶沒有任何賑災之舉,唯有一個汪姓女商人,掏空了自家的糧庫開設了整整三個月的粥鋪。你知道那些災民是怎么對待她的嗎?”
秦忘看了一眼認真傾聽的成立,嘴角扯出淡淡的冷笑,“王干在赤城鬧事,那些靠著汪姓女商人的賑濟熬過冬天的災民成了攻打汪家的急
先鋒,整整兩千難民,把整個汪家搶成了白地。”
“怎么會這樣?難道他們沒有感恩之心嗎?”成立驚訝地叫了起來。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災難是人性最好的磨刀石。饑餓早就磨掉了他們所有的善念,他們只要知道汪家還有能讓他們活下去的糧食。外面的人也一樣,他們經受過饑餓的滋味,又嘗過搶掠的甜頭,成將軍,你覺得他們還能老老實實地回去在地里刨食嗎?我沒有說過這怪他們,天災,他們也是受害者,只是如果放任他們,他們只會給這個天下造成更大也是最大的災禍。要怪就怪他們生不逢時,什么時候天下太平,什么時候再懷柔也不遲,亂世,當用重典!”秦忘堅定地說道。
“好,就算你說的對。”成立想了一會兒,算是接受了秦忘的說辭, “那軍餉的事秦將軍該給我一個交待吧?你知不知道你這么一搞,我在趙淺趙將軍那怎么自處?”成立又提到了軍餉的事。
“那你可以不接受嘛。”秦忘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