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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會上,駱百戶站在話筒前,面對著眾人,紅血絲似老樹根般扎根在他的瞳仁,卻精神抖擻,他說道:
“這一次‘10.10’專案成功告破,離不開全體人員的日夜堅守,離不開……”
突然一陣陣騷動打斷了發(fā)言,原來是一個中年婦女走下了座位,她推開眾人的手,帶著悲痛,顫顫巍巍的走到臺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了駱百戶的前面。
駱百戶一怔,連忙從發(fā)言臺跑下來,俯下身想扶起她。
她輕輕打開了駱百戶想扶她的手,喉嚨混著熱淚,用她最嘶啞的聲音,喊出了最為震撼的話語:“謝謝,謝謝你們!我的女兒啊!!!你,可以瞑目了!!!”
“這,這……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姐,你快起來呀!”駱百戶連忙托著她的手,想把她扶起來。
突然也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助駱百戶扶起了中年婦女。
駱百戶抬起頭,望向了扶著婦女的男子。
男子輕抱著婦女,不讓她倒下,他用低沉的,沙啞的聲音說道:“駱百戶,感謝!感謝你們,我無以表達我的感激,這一幅錦旗,代表著受害者家屬的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
他打開錦旗,紅色的背景下,最先印入眼眸的,是用金線編織的八個大字:
“忠真智勇,奉獻為民!”
……
“汪言,不好意思,應(yīng)該讓你也上去的,只是當時考慮你身體……”駱百戶提了個小袋子,領(lǐng)著汪言,兩個身影,在林間小路上走著。
“唉,不用!”他笑著搖了搖頭。
“那這里有懸賞的獎金,那你應(yīng)該不會推掉了吧。”
“這……”
“汪言。”
“嗯?”
“值得嗎?這個問題,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了吧。”
“我……大概有點了解了。”
“行,那我再帶你去見個人,當年,我也曾經(jīng)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
陵園里,駱百戶走到一個角落不起眼的墓碑前,打開袋子,擺一個碗兒,開了酒。
酒水清冽,倒向墓碑前,酒順著青磚,流淌而下,滋潤著那些草兒。
“他是我班長,也是我的領(lǐng)路人。”駱百戶的手緩緩的滑下墓碑上刻著的名字,頭不回,低沉的說道。
他直直的看著墓碑上的相片,黑眼圈里的瞳仁有了水澤。
墓碑上貼著一張一寸頭中年人的黑白照,雖眼神不在年輕,可臉上笑容依舊。旁邊刻著他的生辰,
生于1970年7月1日,犧牲于2005年3月30日……
二十年前,川縣突發(fā)森林大火,當時年輕的駱百戶還只是個新兵蛋子,跟著同支隊的消防役們,一同趕往川縣。
那個時候設(shè)施落后,道路建設(shè)不夠,消防車等大型設(shè)備運不進山里,自然水也運不進來。
只能憑人力去開采隔離帶,鼓風機又很少,只得看著隔離帶內(nèi)的火燒完,只是天災(zāi)難測,每一次救火都是與死神下賭的過程。
這是駱百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死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渺小。
“快走!”班長大吼道,一把扯過愣在一旁看傻了的駱百戶,就地一滾,順著山坡,咕嚕咕嚕的的碾著草皮枯葉。
這里劃到了,那里刮到了,倒也不是感受不到痛,只是駱百戶眼眸中始終定格在他朝夕相處的室友被大火無情吞噬的瞬間,他那種死灰的眼神,他還是個剛滿19歲的少年啊!
還記得那天在營地給她過生日,他狂吃蛋糕時的樣子,
“這可是俺第一次吃蛋糕哩!真好吃!”他嘿嘿的傻笑著,有著生長在黃土地上的淳樸。
黃黑色肌膚下,滿嘴奶油,以及那總洗不干凈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