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冷嘲熱諷遲遲這么些年遭受的太多了。可這到底是貼身伺候大了的人,說這樣的話難免叫她有點心寒。
但是這種心寒她也已經習慣了。遲遲轉過身去,只是緊了緊身上的外袍,不再說話往前走去。
錦陽宮原本就地處偏僻,如今還朝著更冷僻的地方去了。走的越深,越能聽見禁宮上頭盤桓的烏鴉凄厲的叫聲。
遲遲面不改色,走過了兩扇無人打理的月亮拱門之后,果然察覺到身后的人步子一停,
“五公主,您自己進去吧。奴婢就在這兒等。”遲遲略一點頭,然后疾步朝里面走去。
這里荒僻的幾乎不像后宮,去歲的落葉還堆在腳下,深處的已經逐漸腐爛,散發出不可言說的味道。
這里比外頭還要冷上不少,走了數十步,竟是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看見。
遲遲走到靠北面的一間房前,輕輕的敲了敲門,又叫了一聲,
“母妃,是我,我來了。”里頭無人應答,遲遲等了幾息,然后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她瘦骨嶙峋,衣著襤褸,略微低著頭嘴里念念有詞。
遲遲走到她身邊,
“母妃,我來了。”女人猛地抬頭看她,雙手伸向她,緊緊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誰,是誰指使你來害本宮,是不是愉妃,是不是她那個賤人!”遲遲用手去摳她的手,女人雖然吃不飽飯,可是力氣卻大的嚇人,遲遲被掐的眼角沁出淚水來。
“母……母妃……”掐她的人是她的生身母妃,靜妃十余年前寵冠后宮,只有昔日的愉妃可以與之抗衡。
當時的后宮粉黛無顏色,三千寵愛在一身說的就是靜妃。在最受寵愛的時候,靜妃懷孕了,十月懷胎,一朝落地,不想竟是個公主。
陛下對這個寵妃的公主也十分寵愛,欽此了乳名
“遲遲”,就是因為嘆息這公主來的太遲,他們期盼已久。但是自古皇恩易逝,靜妃不知為何惹怒了皇帝,直接就被打入了冷宮,留下一個不過三歲的五公主。
靜妃高傲,如何能忍冷宮欺凌,皇后憐憫,多番嘆息,怕這靜妃會生了輕生的想法。
遂勸了陛下讓五公主每月都可以去探望靜妃,也不辜負了這番母女之情。
但陛下竟是恨毒了靜妃,連每個月的十五團圓也是不肯賜給這母女倆,所以遲遲每個月都只能十四這一日,可以前往冷宮去看靜妃。
后宮里頭有母憑子貴這一說,但很多情況下,也都是子憑母貴的。有一個被陛下厭棄了的母妃,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五公主在深宮里頭的日子更是一日過的不如一日。
遲遲被狠狠推開,女人縮在墻角,
“別過來,別過來,你別過來……”遲遲捂著自己的嗓子狠狠的咳了一陣,又慢條斯理的把眼角的淚給擦干。
這房間四面通風,冷的和個冰窖一樣。遲遲走到靜妃身邊,不顧她的掙扎把她的手給握住,
“母妃,我是遲遲。”她聲音冰冷,
“母妃,你再忍忍,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靜妃哭的滿臉狼狽,嘴里還含糊著,
“出去,出去。”沒有人能從冷宮出去,靜妃一進去就是十年,陛下完全忘記了有她這個人。
遲遲把她凌亂的頭發理到后面,
“母妃別怕,一定要活著。”阿繡在門口等了許久,當她不耐煩的開始踩路邊的小螞蟻的時候,遲遲才出了來。
阿繡瞥了一眼她,看她周身并不狼狽,只是脖子上的青紫勒痕清清楚楚。
遲遲沒吭聲,阿繡也就只當是沒看到。遲遲往錦鯉池走,路過一處涼亭,遲遲停了下來,她喘了口氣,
“我們休息一下。”這涼亭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