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小道,難入易成。在貧僧看來,這本心魔經其實還可以叫另一個名字。”
蘇銘面色不改,追問道,“什么名字?”其實,他已經猜到了老和尚要說什么,但有時候,談話的意義就在于引起另一個人的回應,所以蘇銘就順勢而行了。
老和尚伸出手掌,干瘦的五指在經書扉頁一抹,下一瞬經書上的三個字就變了,“心佛經,此經名為心魔經,實為心佛經。
看似是在描述人心之惡,把玩人心之術,實際上卻是在寫人心之道。以色見我,以聲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佛友所述卻是令我大開眼界,受教了。”說到這里,他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
“當初貧僧第一次看到這本經書的時候就驚為天人,此佛走的是魔佛合一的道路,境界奇高,若是能化去魔念,踏上佛道,定然走的會輕松許多。自古以來,走魔佛之道的僧人從未登臨過大道,皆是曇花一現,自身出了差錯,可惜啊,不能親眼一見。”話語中充滿了遺憾之意。
蘇銘端坐在他身側,心中凜然,這老和尚的境界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沒想到他居然能從心魔經看到了蘇銘隱藏的心佛經,不愧是少林寺的方丈。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悟道老和尚從經書中看到了心佛經,才不敢將這部經書交給寺內的其他僧人觀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這種經書是最容易讓僧人胡思亂想的,他們的境界遠遠不到能參悟這本經書的時候。
蘇銘行了一個佛禮,搖搖頭,“大師謙虛了,我方才所言,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正如大師所言,道不分正邪,區別只在于人而已,佛魔只在一念之差,但也并非是每一個人都成超越佛魔的界限,以平常的眼光看待萬物,所以才起了偏執之心。”
此刻,他們頭頂的菩提樹也在風聲中沙沙作響,似是在側耳傾聽,老和尚撿起地上的一枚菩提葉,站起身,感慨莫名,“你說的不錯,這世間,大多數人都執著于皮相,聲色,卻往往忽略了本質所在,即使是修道之人,也難以免俗。”
蘇銘也站起身,走到菩提樹前,將手掌放到樹干上,感受著上面粗糙的紋路,沉聲道,“世人皆為名利而忙碌一生,修士又何曾不是如此?在這世上,長生與超脫便是最大的名利!”
老和尚目光閃爍了剎那,再度問道,“既然如此,敢問佛友心中所求的名利為何?”這一刻,他終于圖窮匕見了。
“名利?”蘇銘眉眼微沉重復了一遍,轉過身走到老和尚面前,漆黑的眸子反射出冰冷的光澤,與老和尚對視了良久,方才開口,“我所求的名利與你相同,也是成佛,但是,在通往成佛的路上,我們的方法卻是大相徑庭,修佛,有入世與出世,而我的成道之法便是入世。”
老和尚輕輕搖頭,看向蘇銘的目光中滿是可惜之色,“可惜啊,佛友如此天縱之資,恐怕此生成道無望了。”
蘇銘神色一凜,冷聲道,“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佛友的入世之道便是普度眾生,令眾生脫離苦海,這也是你佛號的由來,普渡慈航,但是普度眾生,何其難也?恐怕連真正的佛都無法做到普度眾生,佛友又何必執著于此。”
“而且,神武帝失德,大周天命已盡,烽煙遍地,你又何苦逆天而行?”
面對悟道老和尚的勸說,蘇銘依舊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姿態,“此‘天’非彼‘天’,非眾生無明之天,亦非眾生無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虛,所謂天命不過是人間徇私的游戲規則。大道雖難成,修行不落惡果雖是有信無證但,卻已無證有覺,悲喜如是本無分別,當來則來,當去則去,皆有因緣注定,隨心、隨力、隨緣。”
“你又如何不知道,我就是這天命的一部分?逆天而行,也許是順勢而為。”低沉的聲音擲地有聲,在碑林中傳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