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源清素搔弄著小狗的下巴，小狗歡快地吐著舌頭。

“很可愛的孩子?！彼酒鹕?，笑著說。

“謝謝?！睜恐防K的女人笑著點頭。

這是六月二十日清晨，難得的晴天。

上次放晴的日子，就算以源清素的記憶，也要想上幾秒才能準(zhǔn)確說出來。

他一個人在海濱公園的沙灘上晨跑，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陽光在海浪上跳躍起舞。

身后的堤岸上是江之電。

《灌籃高手》中最著名的鏡頭——櫻木花道和晴子揮手的閘道口，就在前方的站。

天還沒大亮，以源清素的目力，放眼看去，已經(jīng)有人在那里拍照。

他拿著海邊撿來的樹枝，跳到堤岸上。

轉(zhuǎn)身看向大海，海風(fēng)吹起他的衣裳，霎時間心胸開闊，仿佛要融化在遙遠(yuǎn)的地平線。

在初升的日光中，他氣質(zhì)平靜，仿佛舍棄了色身，進入大涅槃。

第二轉(zhuǎn)的經(jīng)文說，世尊作為佛祖，“涅槃”常住不變，世界一切苦樂，對他而言，猶如打鐵時四處飛濺的火花，瞬時即逝。

源清素有高野山四十九位僧人的佛經(jīng)，又和姬宮十六夜冷戰(zhàn)十四天，昨晚解開誤會，今天眺望世界第一大洋，短暫地邁入了涅槃之境。

一輪佛光懸在他腦后，第二輪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

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心里生出悲傷和難過，從涅槃退了出來。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就算一百年的時間，每天學(xué)會一道咒法，算上閏年、平年，不過36525天，36525道咒法而已。”

更何況根本做不到一天學(xué)會一道咒法。

眼前號稱世界第一大洋的太平洋，也不過是小小地球的世界第一，偉大如太陽，不過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要怎么才能以渺小的人類之軀，超脫一切，真正掌握一切呢？

源清素有些心灰意冷，揮舞著樹枝，不走人行道，就沿著堤岸，漫不經(jīng)心地朝江之島走去。

清晨的風(fēng)十分舒爽，沒有梅雨的潮濕，也沒有夏日的炎熱，身邊的江之電轟隆隆駛過。

電車?yán)锏呐畬W(xué)生、女上班族、家庭主婦，看見源清素在堤岸上漫步，一定會竊竊私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看。

江之島上，姬宮十六夜在旅館內(nèi)醒來，走到在窗邊，拉開窗簾。

今天是個大晴天，連鐮倉的遙遠(yuǎn)彼方都是蔚藍晴空。

目光下移，看見海岸線上，揮舞樹枝的源清素。

她在窗邊坐下，托腮望著窗外。

堤岸上，源清素感應(yīng)到有人看著自己，循著感覺看去，在江之島一間小小的窗戶口，看見了姬宮十六夜驚艷華美的面容。

他扔掉樹枝，一個翻身，雙手撐地走路。

姬宮十六夜托著腮的手，手指輕輕敲打臉頰，雙眸里帶著笑意。

源清素回到134號旅館，神林御子在客廳貼墻的兩人小木桌上喝咖啡。

“九組下午四點才集合，在這之前，我們?nèi)ツ膬汗涔?？”源清素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桌上的鐮倉旅游手冊。

神林御子沒說話。

相處了快三個月，源清素已經(jīng)知道，只要她不開口否認(rèn)，就是肯定。

對于神林御子來說，用‘默許’這個稍顯高高在上的詞更合適，她一直用監(jiān)護人的態(tài)度和源清素相處。

“今天早上，我突然覺得人生很沒意思?！痹辞逅胤糜问謨裕f起早上的感悟。

“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如踏踏實實好好修行。”神林御子淡淡地說。

“道理我當(dāng)然懂，”源清素嘆了口氣，“但一想到這輩子再怎么努力，說不定還不如太平洋，心里的煩悶比太平洋都要寬，都要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