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山與方山之間,方山與老龍背山之間的寨墻主體已經全部完工,條石一直砌到了寨墻頂部。
現在正在修治凸出于寨墻外的馬面。大堆大堆的建筑材料,就堆疊在外,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甚至還有血跡。民夫又比前些日子多了不少,喊著號子在拼命的拉著大木上山。
此外,石斌還在山腳還增設了騎寨,以為嶺上關堡寨依托,將云臺山、方山和老龍背山等三山完全連接起來。
要是晉軍來攻,主力指向騎寨。則堡寨內的步軍出擊,以弓弩支援騎寨。若晉軍以步卒攻上指向嶺上堡寨,則騎寨屯駐的騎兵出擊,抄擊敵人步卒的側背。
這個關隘的防御體系,還不止如此而已。從山下騎寨直到山上堡寨,沿途還要依著山勢節節設立小寨,互相之間能以弓弩相接,可為援應。嶺上主堡屯糧屯械,還有重兵,作為最后的依靠。
這整個防御體系建立起來,羯人騎兵近萬,作為整個三關防御體系的最重要的鎖鑰。只要卡住這里,晉軍再怎么強,也不能從這個方向深入東燕郡地界。
除此之外,所有的羯人,在石斌的鼓動之下,氣勢如虹,誓死守衛。
石斌的鼓動,外加羯人的本身的悍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晉軍攻寨,所有羯人豁出去性命,也會堅守住營寨,除非將羯人全部殲滅。
羯人的悍勇,其一與胡人尚未開化,保留野獸的習性相關,其二也與他們的遭遇有關系。
關于羯人的來歷,《晉書》中稱是“匈奴別部”,即匈奴人的分支。那時的匈奴,并不是某個種族的特稱,而是草原上大大小小游牧族群的混合體。
西晉時期,羯族人早已跟著匈奴人一起內附,被安頓在并州地區與漢人雜居。石勒及其部族,大多生活在上黨武鄉。但他們的生活狀態,客觀來說并不怎么美好。
當初魏晉統治者引入這些人口,從初衷上來講,是為了緩解常年戰爭帶來的勞動力缺口問題,增加政府稅收。晉武帝司馬炎時期,郭欽曾就此進行了描述:“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
因此,對于這些內遷民族,西晉朝廷延續了“服事供職,同于編戶”的政策,即跟所在地漢人百姓承擔同等的義務。
但在另一方面,統治階層卻對這些內遷百姓額外采取了高壓、歧視、奴役政策。對于這一點,司馬衷時期的太子洗馬江統在他的《徙戎論》里寫道:“苦漢人侵之......士庶玩習,侮其輕弱......”。作為弱勢群體,他們大多淪為奴婢、佃客,以至于“怨恨之氣毒于骨髓”。
石勒雖然出自“部落小率”之家,但這并不能改變他受壓迫的命運。在14歲的時候,他曾跟著同鄉一同前往都城洛陽販賣家鄉土特產。大都市的繁盛、恢弘,讓這個少年眼界大開,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幾聲長嘯。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朝廷高官王衍看到,這位學富五車、知識豐富的名士琢磨了一會,對這個小胡人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觀其聲視有奇志,恐將為天下之患”,于是派手下前去捕殺。好在此時石勒等人已經走遠,淹沒在茫茫人潮中,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我們做個假設、腦補一下:美國的一個黑人,由于在華盛頓發出了幾聲大叫,就被政府高官誅殺,這是什么概念?當時內遷胡人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但值得諷刺的是,多年后,王衍竟死于石勒之手。
而且在八王之亂時,許多的胡人已經都在餓死的邊緣,才有了胡人的暴起和作亂。
其實來說,羯人和其他胡人最初只是西晉士族欺凌下的受害者,但是一旦崛起之后,卻又成為了加害者,拼命的殘害和荼毒漢人。
當初欺凌他們的是士族門閥,但是最終他們加害的卻是千千萬萬無辜的漢人百姓,這才是羯人最該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