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明白,晉軍固然雄壯,晉軍背后的那個年輕王者,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兩年多前,東燕城那一戰,對于他來說,就像一場噩夢一般。
夔安大營土陷的那個夜晚,不但主帥夔安在睡夢里就被埋葬在深土里,連掙扎都沒來得及掙扎一下,那個疊滿了羯人尸首的萬人坑,更是令他至今心有余悸。而石斌率著兩萬多的兵馬入了東燕城,就再也沒出來,那晚上的通天大火,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兩萬多人活活的燒死在城中。
還有云臺山的那場大火和濃煙,一萬五六千人的羯人,活生生的葬身于火海和濃煙之中。
一場大戰,七八萬的羯人就此被屠戮,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他們羌人遇上司馬珂這個狠角色,又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姚襄和姚若的話,雖然太直了一點,但是卻沒說錯。羯人氣數將盡,根本就不是晉人的對手,按照司馬珂一向對羯人斬草除根的狠絕手段來看,除非退到關外,不然極有可能被晉人滅族。他這只燒當羌若是跟著羯人一條道走到黑,極有可能也會最終跟著羯人一起覆沒。
作為燒當羌的首領,他必須為整個族群著想。畢竟當初跟隨他過函谷關,來到中原的羌人有數萬人,都是將身家性命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又怎么不能為他們著想。只是如今司馬珂占據了洛陽,氐人占據了關中,想要回到關中是難上加難,跟著羯人已經沒有了退路,他該當何去何從?
姚弋仲心中深深的明白,最好的出路,就是投了晉朝。
畢竟,漢人的政權才是幾千年來的正統王朝。漢人幾千年來的沉淀,其文化傳承和底蘊所具備的力量,不是靠一時間的兵強馬壯就能壓制和替代的。
可是,若是投靠了晉朝,他在襄國的妻小,恐怕就要全部被石虎殺得干干凈凈,妻妾死了還可以再娶,但是三十多個兒子卻是他心中的寶貝。
姚弋仲一時間不能做出決定,只是望著那城下的晉軍騎兵出神。
長子姚益見他不說話,也憂心忡忡的說道:“聽聞晉軍的船隊也即將進入白溝之中,司馬珂舉中原之力,興師動眾而來,其勢銳不可當。況且枋頭城小,若是被其團團圍困,恐怕我等危矣。”
枋頭雖然是軍事重鎮,但是終究只是個小城,而且城內的百姓早就跑走了小半。而姚弋仲的兵馬卻達兩萬余人,其中騎兵五千有余,步卒一萬五千多人,造成城內是兵多于民。之前一直靠著從鄴城經白溝運輸糧草。
南人精通水戰,船舶之堅遠遠強于北地的船只,一旦司馬珂的艦隊進入了白溝,必定會斷了從鄴城而來的糧道。糧道一旦被斷,這人吃的馬嚼的,糧草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
更何況,這城中的兩萬余人羌人,幾乎是燒當羌的全部精壯之士,若是折在這里,燒當羌這一支幾乎就完了,所以姚弋仲是決計不可能死守枋頭的。
“踏平枋頭,還我河北!”
“踏平枋頭,還我河北!”
“踏平枋頭,還我河北!”
此時城下的背嵬騎,在鄧遐的率領之下,齊齊揮舞著手中的長槊,高聲打呼喊著。巨大的聲浪沖霄而起,幾乎要崩塌云霄一般。
姚弋仲望著城下的晉軍那沖天的戰意,心頭愈發焦躁,對諸子道:“先回府衙,再做商議”。
枋頭府衙之內,姚弋仲經過一番思量,做出了最終的艱難的決定。
“此番前來的是鄧遐,并非司馬珂。我聽聞鄧遐此人,年歲比司馬珂還小,有勇無謀,其副將王猛,亦是籍籍無名,不若今夜趁司馬珂未到,晉軍營盤未穩,先行夜襲一番。不管夜襲是否成功,明早一早立即退往鄴城。”
在姚弋仲看來,守住枋頭的風險太大,一旦司馬珂的后續軍隊全部圍上來,恐怕就將成為孤城,想跑都難。但是若就此不放一箭,灰溜溜的退回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