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豆將那盞茶壺端上,畢恭畢敬地倒茶。
第一杯奉給韓東文,隨后兩杯分別奉給文、鐘二人,這是絕對不能弄錯的。
“方才怎么了?”
她剛準備退下時,韓東文忽然開言問她。
小紅豆愣了愣,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忙低下頭:“回殿下,奴婢方才煎茶,認出這是邊洲的金絲雀芽,許久未曾見過了,有些訝然……”
她頓了頓,將頭低得更深:“殿下恕罪……”
文永行和鐘禮林一言不發地看著這犯了錯的侍女,心里都不由得緊了一緊。
殿下對侍女的苛求與狠辣,是沒有人不知道的。
韓東文聽了,卻哈哈一笑,轉頭望向文永行:“文大人,這果真是邊洲的茶葉?”
文永行一愣,正要說些什么,一旁的鐘禮林先開口:“殿下,文大人不知,這是微臣帶來的粗茶,的確是邊洲的金絲雀芽。”
韓東文點了點頭,將手邊杯朝小紅豆輕輕推了推:“雖然現在不在家鄉,喝一杯家里的茶總是好的。”
一言既出,剩下三人都愣住了。
——————
突然對政事上心?
難免會被人忌憚為有所圖謀。
保持原樣?
時間不等人,眼下多少要做一些改變。
于是,那些無所謂的,卻又能動搖已有成見的細枝末節,是眼下較為恰當的選擇。
當然,就算沒有這許多的思考,韓東文看著小紅豆這些姑娘受罪,心里也早有些不忍的。
“謝殿下賜茶。”
小紅豆沒有什么猶豫,這是伴君的規矩,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了。
只是這回做的事情自己竟不討厭,算是幸運嗎?
她輕輕碰過茶杯,微微吹去茶沫,朱唇輕啟小心抿了一口,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滿意的嚶嚀。
的確是邊洲的味道。
從前父親寫字,她愛去玩墨硯,弄得一手臟。
長大一些后,便懂得去給父親煎茶研墨。
父親只在心情好的時候寫字,也總是在心情好的時候,喝金絲雀芽這樣的好茶。
一縷茶香,就讓她想起了父親笑著寫字,教她詩書的時光。
她有些不舍地睜開眼睛,輕輕將茶杯放下,深深一低頭:“奴婢這就為殿下再奉一杯……謝殿下賜茶。”
她謝了兩次,后一次明顯說得更慢一些,更深一些。
韓東文點了點頭,轉過身來面向文永行:“文大人昨日想必是要稟報值歲請仙典的事宜?”
文永行還沒回過神來,愣了一愣方才開口:“是、是,殿下,年關將近,值歲請仙之典的詔詞還需殿下過目,以及,仙禮也需殿下事先佩齊。”
“仙禮?”
韓東文這次是真的疑惑了。
“正是,今年值‘小甲’歲,較往年要更正式些,殿下貴為天子,應當要佩仙禮于身,再請仙奉香,小甲三十年一載,老臣正是擔心殿下從未值過‘小甲’,特地更早些和殿下稟報。”
文永行說的很誠懇,他想不到別的法子讓這扶不上墻的皇帝認真一些,便只能盡量將道理講清楚,然后期盼這能起一絲作用就好了。
當然,他每年都這么盼望,這位卻每年都撒手早退,如此而已了。
今天呢?
出乎他意料的,韓東文竟真的像聽進去了一般,認真地點了點頭。
“朕知道了,文大人,這仙禮具體是?”
聽文永行所說,這所謂的仙禮想必是某種物件,到時候需要戴在身上參加請仙典的。
聽了韓東文的話,眼睛剛亮起一些的文永行不禁又在心里嘆了口氣。
流連后宮酒色生香,他竟然連上仙賜予泗蒙的仙禮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