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文二人對望一眼,有樣學(xué)樣地跟在他身后單膝跪了下來,少頃,楊開終于帶頭重新站起,長出一口氣,表情不像是畢恭畢敬,倒像是劫后余生。
“宗主,這……這‘靖泗九龍弓’是怎么一回事,咱們剛才拜的又是誰?”
韓東文瞅準時機開了口。
單膝、不躬身,這都不是跪拜圣上的禮儀。
楊開看了韓東文一眼,抿了抿嘴唇,神色復(fù)雜地望向箭矢射來的南方。
那是泗蒙的帝都——泗楊的方向。
“當(dāng)今泗蒙可開‘靖泗九龍弓’者,乃是國兵司的八部總司,澹臺復(fù)澹臺大人!”
北方的天空泛白,微弱的陽光從那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巍巍白蘭山上探出。
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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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文躺在星舟的龍床上,遲遲沒有起身。
今日是與大公會議的第二天,昨夜一夜實在太過漫長,漫長到他都覺得這星舟有些恍如隔世了。
事情比自己想的變得復(fù)雜了太多。
本來按照韓東文自己的設(shè)想,靠著埋伏在包工中的法司和玩家就足夠拿下郭杰克和楊奧利帶來的西亞追兵,然后將他們緝拿關(guān)押,手中也得了西亞的把柄。
但設(shè)想永遠是好的,現(xiàn)實卻總是信馬由韁地瘋狂脫軌。
先是獸之陰的出現(xiàn),人數(shù)折損大半,又陪葬了一棟怡紅樓進去。
而后來,更是不知道如何驚動了遠在泗楊的澹臺復(fù)出手,總算是將獸之陰誅殺,玩家、官兵死傷慘重,過去幾個月的工事化為一座廢墟殘垣,換來一堆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獎勵。
他為何知道,又為何出手?
保家衛(wèi)國?
韓東文苦笑一下,只覺得現(xiàn)在自己滿頭的漿糊,這等事情或許只能之后再思考。
前夜如此多事,今天又必須到場,便只能草草推脫給楊開在場處理,自己一頭扎回天鷹城中斥資在客棧開了房,眼睛一閉一睜,醒來又是一整天的行程。
即便不困,這樣的日子負荷也是很重的。
倒下的玩家、官兵,和那些死在最開始的包工……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身來,看向舷窗外遙遠的白蘭山尖。
“事已至此,要是談不到好處,那就虧的太多了……”
他嘀咕著站起身來,坐到桌邊——桌上是隔夜的涼茶,近月來圣上就寢不讓旁人打擾的新規(guī)矩,小紅豆早就記得很牢,寧可讓這茶在這里涼著,也不會叫人打擾圣上去收的。
韓東文輕輕探出手去,指腹沾了一點茶水擦了擦眼角,提了提神長出一口氣,咳嗽一聲:“更衣。”
艙房外傳來一聲輕響,早已候在此處的小紅豆的身影從那門后走出。
望見她的身影,韓東文心里終于略微放松了一些。
問過晨安,小紅豆替韓東文更衣,他舉著雙手望著舷窗外,忽然輕聲道了一句:“多謝你了,小紅豆。”
“殿下?”
小紅豆抬起頭來眨了眨眼,一臉不解卻又耐心的神色等著韓東文繼續(xù)開口。
韓東文低頭看著她,想到自己昨夜以小紅豆起誓立下牧羊人之約的場景,沉默了良久,微微笑了一下:“沒什么,你盡心盡力,自然該謝你。”
“殿下今天感覺格外疲憊,是否昨夜沒有睡好呢?”
小紅豆懂事地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柔聲關(guān)懷道:“要不要讓膳廳備一些糕點,喝一壺早茶再去大公邸用早餐?”
“早餐……”
韓東文這才想起來,按照禮儀,今天早上他會同大公一起在大公邸共進早餐。
“煎蛋吐司,黃油培根啥的西餐么……倒是好久沒吃了。”
韓東文長出了口氣,難得地感到自己又多了一絲動力,活動了一下胳膊:“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