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法司,總司府。
尚未歇下的江寧蘊已經(jīng)接到了殿下的宣見,卻并未立馬動身入宮。
已經(jīng)入夜,她并未再穿那身正經(jīng)上朝時的全套禮袍短甲,只仍是一身紅色的短袍白褲,長馬尾扎在腦后,正隨著她身下馬匹的奔走而晃動著。
“總司大人, 乾部部尉大人已經(jīng)在定法閣等您。”
一位屬下策馬近前稟報,江寧蘊點了點頭,在屬下的開路陪同之下,腳后一蹬馬胯,加快速度朝前趕去。
如國兵司一般,國法司下亦設(shè)“乾、坤、震、兌、坎、巽、艮、離、”八部, 由各部尉管轄。
其中,坤部部尉段青竹, 實為總司江寧蘊之妹,茵妃江可茵所操控的人傀,各部按地區(qū)分轄泗蒙各處數(shù)州,唯有一部同樣例外。
國兵司之休部不事外戰(zhàn),而是以護天子安危為己任。
而國法司乾部,同樣并不分管任何一處轄區(qū),此部所看管的僅有一處。
定法閣。
定法閣即為天牢,重罪極惡之輩,又未立刻處刑的,便當(dāng)打入定法閣中,于總司府與乾部共同監(jiān)視之下方可安定災(zāi)亂。
被打入這定法閣中的囚犯,極少聽說過有重見天日之時。
“總司大人!”
乾部總營前,法司官兵已經(jīng)列隊恭迎江寧蘊的到來,她輕身下馬,毫無拖泥帶水道:
“犯人呢,最近無恙嗎?”
候上前來的一個男人正是乾部部尉,他低頭稟道:“總司大人,犯人并無疾患, 只是近日很不說話, 屬下已命人帶他更衣沐浴過,現(xiàn)就在定法閣候著大人。”
乾部總營的地下,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定法閣。
正是將這樣的總營直蓋在定法閣上方,才讓泗楊民眾對這關(guān)押著大兇的天牢少許放了心。
若非如此,即便此處已經(jīng)屬于泗楊外圍,也一定會鬧得人心惶惶,并沒有什么好處的。
江寧蘊點了點頭,來到總營后方定法閣的大門前,門后便是通向地下的長階。
她身后的乾部部尉正要上前帶路,江寧蘊便抬手?jǐn)r住了他:
“不必,在此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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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卻似乎并沒有天牢的樣子。
一開始的幾層確乎有著昏暗的燭光,嚴(yán)密的護衛(wèi),以及潮濕難耐的環(huán)境。
但一直到第五層,如同進入了豁然開朗的桃源鄉(xiāng)一般,江寧蘊面前出現(xiàn)的卻是一間頗為壓制的大廂間。
幽雅的焚香,潔凈的、鋪著竹席的木板地面。
如果站在大方門口的不是衛(wèi)兵,而是下人奴仆, 那隔絕著大房與定法閣長廊的檻欄也撤去的話,此處幾乎就是一個尋常的、富貴人家的書房。
只是沒有那隔絕外人目光的墻壁罷了。
一個白發(fā)白須的老者正靜坐在大房當(dāng)中的矮桌前,察覺到江寧蘊的到來,竟朝著她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總司大人,許久不見了。”
江寧蘊不經(jīng)意地微微皺了皺眉頭,很快便恢復(fù)了那副不帶情緒的面孔,上前微微頷首,停頓片刻后開了口:
“總司大人,殿下有旨召見三司,您若是準(zhǔn)備好了,便隨我一同入宮吧。”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您仍是定法閣的要犯,一路會有我親自押送,冒犯之處,還望您能海涵。”
那老人眉毛微微上揚,臉上笑容未改:
“怎么會,總司大人恪盡職守,實在是三司楷模,文某虛長你幾十年,實在慚愧。”
兩位衛(wèi)兵將手枷奉給江寧蘊,她看了看面前的老者,將手枷靠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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