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過韓東文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掌心,那副有些模糊的畫面再次出現在二人面前。
邊境。
雪原已經不像是雪原,而是一片怪異的猩紅。
那是白雪反射著空中的紅光,也是灑落遍地的,如同屠宰場一般的鮮血洪流。
澹臺溟渾身上下的衣服,竟已經沒有一處是原本的顏色。
他身上全是淋漓的鮮血,雙手沉沉地下垂在身體兩側,身后的虛空中,織羅獸赫然已經探出了雙爪,同樣覆滿了黏稠而不斷低落的鮮血,豺爪之上,織羅獸的毛發已經被血染成了黑色。
周圍已經沒有人。
已經沒有泗蒙的邊境軍,澹臺溟已經下令要他們全數撤離往東西分流而去。
同樣也已經看不到節制騎士團的教兵——只看得到他們凄慘而猙獰的尸體羅列在戰坑中,死狀迥異。
但不管是泗蒙的邊境軍,還是澹臺溟下手,都沒有造成最為可怖的那些尸體。
相反,最為恐怖的尸體出現在距離泗蒙邊境軍最遠的地方,出現在騎士團陣地的最深處。
那里的教兵已經不留全尸,身體各處扭動著古怪的血肉,如同赤裸裸的肌肉與發黃的脂肪組成的詭異雕塑,不屬于他們原本身體的肉團從他們的皮下爆開、蔓延、瘋漲。
原本的節制騎士團陣地,已然成了一片死肉組成的猩紅溫床,橫七豎八的肉條仿佛活物一般還在不停地搏動著,看起來惡心而又詭異。
駐守在陣地當中的,只剩下了一個人。
一個怪物——節制騎士團的騎士團長,奧杜。
周圍那些令人反胃的,如同肉塊組成的噴泉一般止不住蔓延開來的尸堆,正是拜奧杜所賜。
為了拖延住澹臺溟,奧杜從最開始誦念神諭箴言后,仍舊抵擋不住織羅獸凌厲的攻擊,而戰場之外的泗蒙兵士更是如同百般疏漏之下瘋狂涌入的蟲子。
因此,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澹臺溟只看到一陣猩紅的光芒閃過,奧杜便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銀甲破碎,赤著上身的奧杜已然變成了非人的模樣,他的上半身已經膨脹的猶如一個巨人一般,血管與肌肉組成的肉條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面,手臂足足有宮殿的梁柱粗細,配上他嚎叫著的、正常大小的頭顱,一眼看去簡直就像是……
“我超,生化危機?”
韓東文看到這副場景,差點脫口而出。
這副血肉橫流瘋狂生長的模樣,原本游戲流程里可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對韓東文來說,這幅場景給人的感覺卻異常的熟悉,他看著澹臺溟一次又一次兇猛地突進斬殺,而奧杜仿佛血肉組成的不斷再生的活體墻壁一般,一次次將他去路截斷,那旺盛到詭異的再生能力讓他完全拋棄了原本龜殼一般的防守,轉而是不要命一般的對拼,簡直就像是換血一樣。
那副血肉橫生的場景,簡直就是韓東文前日在寢殿中痛苦體驗的翻版。
要是皋沒救下我,我就會變成這副叼樣子?
韓東文心里一陣后怕,再看那墜下雙手,利用身后織羅獸巨爪狂撕的澹臺溟,不知道他還有什么本事,只希望他別耽誤救大公才是正事。
“澹臺少爺啊,總還是那副怕出力的樣子。”
江可茵的聲音嚇了韓東文一跳,他這才意識到對方在和自己一起看這“直播”,他想了想,問:
“澹臺溟還未拿出全力?已經被阻撓這么久,他還藏什么呢?若是放跑了大公,豈不還是國兵司的罪過?”
江可茵嘆了口氣,語氣卻變得有些猶豫:
“他的那織羅獸,若是完全現世,只怕就再也不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