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文在心里暗自斟酌著,忽然前方的江寧蘊停下了腳步。
“罪臣文殊同,參見殿下!”
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這一層深處傳出,四周清雅的竹制裝潢叫人根本看不出來此處是一處囚牢。
文殊同就半跪在這間竹室的正當中,他名義上此刻已經是無罪之身,并無鐐銬束縛,只待他在此處成功“解凍”了蒂爾達,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定法閣。
而那叫人無比熟悉的,封存著蒂爾達的堅冰,就放在他的身后,緩慢散發著不斷下沉的白色霜霧。
“免禮。”
韓東文與江寧蘊的站位在不經意間調換,她跟在殿下的身后,目光在文殊同與那塊巨大的冰塊之間來回。
“進展如何了?”
韓東文步伐不慢地走上前去,抬頭望向那塊巨大的堅冰。
冰涼,平靜。
蒂爾達的身子如同熟睡一般安穩地躺在這一片寒冷當中,冰面反射著周遭的燭光,如同星星點點一般閃亮在水晶似的鏡面上。
若里面的蒂爾達不是這么的重要,把這藝術品一般的東西化開也實在有些可惜。
當然,韓東文自然沒忘記里面那柄同樣近在咫尺卻不可得的云珀劍,它眼下的重要程度并不遜于蒂爾達。
若不是以云珀劍入髓的人傀,他眼下竟沒有法子再度親臨現場。
不近戰場,就意味著無從參與。
無從參與,自然就無從長進,打鐵還需自身硬,韓東文實在很需要更快補強自己的方法。
“啟稟殿下,西亞大公設下封印并非尋常的西亞妖術,老臣只得以力破巧,靠靈力往復循環滴水穿石化冰。”
文殊同說話的同時,堅冰周圍亮起一排光芒微弱的光圈,如同行星圍繞恒星公轉一般,以這塊巨大的冰塊為中心往復周轉回環著。
“這樣太慢。”
韓東文表情嚴肅地轉過身,看了看江寧蘊,又看了看一直守在不遠處角落的李宰,微微嘆了口氣:
“文殊同,你司下部尉柳承增援白蘭山一事,可有什么難處?”
聽了殿下如此提問,文殊同的臉上平淡地露出微笑:“多謝殿下開恩,給了國金司如此難遇的報國良機,柳承定不辱命,也定然會替法司同僚報這深仇。”
“好,很好。”
韓東文笑了起來,似乎十分滿意文殊同這般回答,抬手輕輕按到那塊冰塊上,感受著似乎能夠灼痛掌心的寒冷:“既能喚醒大公,又能平定邊亂,泗蒙幸有國金司啊!”
文殊同剛想拱手說上一番謙辭,韓東文卻忽然轉過身來:“寡人今日接太書閣奏,說有些外使商團嚷嚷著泗蒙將亂,要撤走?”
竹室之中一下子沉默了。
江寧蘊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掃向文殊同的后背。
“殿下勿慮。”
文殊同停頓片刻,臉上笑容化開,微微抬了抬眉毛:“若是殿下首肯,國金司也自當出力斡旋挽留商團,畢竟,若是國金司能穩住邊境不亂,商團便再無避禍的需要了。”
“是嗎……”
韓東文甩了甩手,上面凝出的水珠卻沒法全部甩干。
他看了看文殊同,露出一個笑容走上前去:“要留他們,想必國金司得支與他們不少好處,只怕又是免不得勞民傷財啊。”
“殿下明鑒,時下塔卡將亂,若是眼下商團自泗蒙撤走,只怕極不利邦交,更顯殿下勢弱無從安邦。”
文殊同微微低頭,一副忠臣直諫的姿態:“此實乃必要之策,還望殿下恩準。”
“必要之策……”
韓東文抬頭長出一口氣,望著蒂爾達出神。
良久,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讓他們走,打進了西亞,泗蒙自然沒有戰亂一說,若打不進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