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再受寒了,這藥一帖分三次吃,之后再到這里來查。”
池涵清放下手中的一支銀針,抬手飛快地在桌上寫著一箋藥方,遞給面前的病人。
病人是個尚且還有些愣頭青的孩子,身上穿的衣物也很單薄。
他接過藥房,擦了擦鼻涕:“娘……娘娘, 能不能救救俺妹?求你了,俺妹她……”
孩子不知道該怎么說,索性轉(zhuǎn)過身去,將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抱起來,讓池涵清看。
他的身后有許多人在排隊。
排隊進這秋水山莊的大堂。
地上是流民帶進來的污泥,還有融化的臟雪。
這地方是臨時用原本望鷹城的法司大堂改的, 自歸屬西亞后, 望鷹城內(nèi)自然再沒有法司。
隨軍的秋水山莊便借用了這個大堂,臨時給災(zāi)民救助。
池涵清貴為王妃,本不該在此的。
但她還是來了。
來了,心也就碎了。
看到那么多人受寒受病,她在這方木案后一坐就再沒起來過。
“你妹妹她……”
池涵清把著小姑娘的脈,望著她那有些失神的面龐。
“她這幾日都吃了什么?”
臟臟的小男孩撓了撓頭:
“家里的糧食讓教兵收了,這幾日吃的……都是軍爺們發(fā)的豆面餅。”
豆面餅?
有豆面餅吃,怎么還會這樣?
池涵清微微將指尖從小姑娘手腕上拿開,眼神銳利起來。
“你吃的豆面餅,還是你妹吃的豆面餅?”
看起來很老實的小孩,怎么會從自己妹妹口中搶食?
“我……”
小男孩咬緊了嘴唇:“我拿豆面餅做了三個菜餅,吃了一個。”
他顯然因為自己居然吃了一個餅,沒有將三個餅都留給妹妹而愧疚了。
池涵清心里一疼,恨不得掐自己一下。
“菜餅是?”
沉默片刻,她又露出不解的神情。
小男孩終于囁嚅地解釋清楚了。
那是把豆面餅搗成泥, 和上煮熟的野菜根,重新攤開做的餅。
這樣子, 更抗餓些。
池涵清輕輕咬緊了下嘴唇。
泗蒙產(chǎn)糧, 早年也還算景氣。
秋水山莊看過的病人,很少有餓出病來的。
但她畢竟沒有辦法讓這對小兄妹去哪里領(lǐng)到口糧。
因為他們身后還有烏泱泱的長龍。
“先把藥吃了,找避風(fēng)的地方歇著,等國兵司的安排。”
池涵清口中說著,猶豫了片刻,補充一句:“會好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抱回自己的妹妹:“謝……謝娘娘。”
“也要謝殿下。”
池涵清不忘開口。
若不是殿下居然肯違背禮法網(wǎng)開一面,自己這位妃子哪里能如此以娘娘身份拋頭露面。
小男孩看了看面前這宛如從神話里走出來的一塵不染的王妃,微微垂下眼簾:“謝殿下。”
他們走了,下一位病人自然就上前來。
他們的傷病還好,大多卻都奇怪地虛浮著,看起來無力非常。
池涵清嘆了口氣,望了望周邊其余秋水山莊的郎中。
秋水山莊此次或許不該帶那許多的藥材,卻應(yīng)該帶糧的。
但她也太清楚自己的父親,那些藥,自然是給國兵司的官兵享用。
這實在不是辦法,要么快些送糧來,要么,就將災(zāi)民們送入關(guān)吧。
池涵清如此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