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的漩渦之上,浮現出一個駭人的身影。
高、大,形狀猶如半條直立起身子的泥鰍一般,聳立在漩渦當中。
船艙里的乘客已經嚇尿了褲子,有的在瑟瑟發抖,有的納頭便拜,船艙里簡直亂作一團。
那“河神”的黑影橫在旋眼當中,簡直如同一條水下黑龍,不斷攪動翻騰著自己蛇一般的身軀,幾乎要把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小艇掀翻!
甲板前頭的船主卻似乎并不信這個邪,跺腳朝身側啐了一口:
“媽的,什么鳥東西!”
他一探身抓過身側一支實木的船槳,揚起手來,竟然就直接朝著那“河神老爺”的頭上砸去。
“啪!”的一聲,那黑色的河神被打得抽搐了幾下,竟然張口難聽地大吼起來。
“嘰——!”
這聲音屬實怪異非常,簡直難以和任何一種記憶當中的東西的叫聲關聯起來似的,把乘客們結結實實嚇了個夠嗆。
“你干什么啊!”
“冒犯河神老爺啊!”
船主還要再打,已經有乘客踉蹌地沖了上去,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
“河個鳥神,小爺我撐船十多年,靠的是他娘的兩條胳膊兩條腿,哪里輪得到冒出來這鬼東西作怪!”
船主罵罵咧咧,卻一下子難以從乘客的手中掙脫,而面前那漆黑的河神已經發了怒,動靜眼看要大了起來。
韓東文卻坐在船艙中,望著面前的傳教士羅伯特。
“怎么,你們神主的信徒,就這么看著這一船人葬身魚腹?”
他的語氣算不上和善,甚至有幾分譏諷。
“還是說,在你看來,不追隨你們神主的世人,就不值得拯救?”
并不是韓東文不在乎這一船人的性命,而是在初號機現在的視野當中,那河里漆黑的“河神”頭上,分明已經亮起了血條與姓名。
獸之陰·黑蛟!
現在在韓東文的心中,獸之陰這種東西就是加斯科恩麾下神主教會的余孽,恨屋及烏之下,整個放任加斯科恩惹禍的神主教會一并都有責任。
作為只是不合作而中立的灰盡圣詩班,自然也逃脫不了干系。
而灰盡圣詩班的成員,很難不具備戰斗的素質。
“我……”
傳教士羅伯特面色有些凝重,他也想不到加斯科恩的造物已經影響到了泗蒙。
但作為非官方,立場又有些敏感的圣詩班成員,他一直希望能低調行事,卻不知道為什么面前這個白衣的泗蒙人竟然看穿了自己,著實讓他覺得有些意外。
既然已經暴露了,那……
羅伯特轉頭看了看慌亂的人群,嘆了口氣:
“你是對的,年輕的先生。”
他站起身來,臉上已經全然不見方才羊裝出的惶恐,勐地沖出了船艙。
望著他的背影,韓東文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點頭。
這只獸之陰的血量與天鷹城當初海潮一般的陰獸差不了太多,并不是郭杰克那種奇異強大的異種,憑韓東文自己當然是能夠處理的。
但若是羅伯特就這么聽之任之,只顧自保的話,恐怕他與忍耐騎士南希那種自私的想法就并無差別。
現在看來,此人心腸還算不壞。
“泗蒙人,躲進船艙里!”
黑色的傳教士袍在空中躍出,振聲高喝之下,總算鎮住了亂作一團的乘客。
他一面喊著,一面從懷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十字架握在手中,蒼白的法術光華已經亮起,周遭響起莊嚴的詠嘆之聲。
“歸來吧,迷途中的旅人!”
“歸來吧,風雪中的陌客!”
“此身是受詛的狂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