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我煮了些蝦蟹粥,大家喝來宵夜御寒吧。”
門被打開了,張思巧端著一只砂鍋走了進來,里面滾燙的白粥冒著騰騰的熱氣,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姐,這手藝哪里學的?那樓里應該也不會教你這個吧?”
張四海倒也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與其避而不談在怡紅樓里的那段時光,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擺到桌面上來。
“這可比小時候你給我煮的要好吃多了!”
張思巧的確也沒惱,她羊怒地踹了張四海一腳,才拉開椅子坐到幾人身邊:“這倒的確是怡紅樓里面學來的手藝,這背后還有故事呢。”
“故事!”
毛茸茸終于提起了興致,趕忙睜大眼睛:“是什么故事?怡紅樓里的女鬼?還是書生魂牽夢繞哪個頭牌?”
張思巧笑了笑,一邊給大家分著粥,一邊開口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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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見海樓的時候,年紀還很小。
剛進樓里的姑娘是上不得臺面的,總要先跟其他姐姐的班,理她們的脂粉,從她們那里學些一二三出來。
這教我們的姑娘就是我們的姐姐,每個姐姐也都做過妹妹,總會教她們在樓里活得更舒服一些的秘訣。
那時候我的姐姐教我很多東西,待我也還不錯,她教我彈琴,也教我看男人,教我怎么勸酒,也教我怎么挑脂粉。
這些是妹妹們都要學的東西,但有一樣事情,我卻從來沒有見過其他姐姐教過她們帶的妹妹。
“這時候放姜絲,要細,粥要夠燙才能放,姜味不是燉出來的,是燙出來的,下鍋的時候溫度不夠,就永遠都不夠了。”
她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脫了紗衣與羅裙,穿著布衣裳靠在后廚的灶邊。
脂粉是我?guī)徒憬銣蕚浜玫模袚u了一天,最后卻卸了脂粉來教我做粥。
“姐姐,做粥是為了什么?”
現(xiàn)在想想我的問題的確幼稚,但也確實好奇這背后的門路。
姐姐聽了,有些欣慰地看了看我,笑著說:“當初,我也問過帶我的姐姐這個問題,她的花名叫蘭寒英,這粥也是她教我來的。”
大家的花名都是酒,秋寒英卻更像是一種藥酒,很少有人愛喝的。
粥的香氣開始彌漫,姐姐接著說:
“濃妝艷抹,綺羅衣衫,這些男人當然喜歡,臉盤身段,琴棋之藝,也能拉到不少人。”
她忽然頓了頓,問我:“可這樓里,大家每天做時辰是為了什么?”
做時辰,也就是陪客,為的當然是掙錢,我這么回答她。
“掙錢是為了什么?”姐姐又問我。
我愣了愣,低下頭說:
“為了從這里出去。”
姐姐笑了起來,她笑得唇紅齒白,揉了揉我的頭:“對的,若是掙了錢,就可以從這里出去,但若是遇到足夠愛你的人,說不定也可以離開這里的。”
誰又是自愿到見海樓里來的呢?
就像我是為了四海,見海樓里的姐妹知道自己輕賤,但這點盼頭總還是能有的。
“所以是粥,喜歡你的人喜歡你的脂粉皮囊,但我的姐姐當初靠的卻是一碗粥。”
姐姐轉過身去,開始攪動鍋里的白粥。
她煲的是瘦肉、木魚花和腐竹粥,香得很特殊。
“我的姐姐當初便是叫人看上了一夜,瞧中的不過是她的容貌,但真正留住那個男人的,是他們飲酒達旦之后,我姐姐清晨給他煲的一碗粥。”
姐姐講起這個故事的時候,臉上滿是向往。
那時候我還是小女孩,當然也向往這樣的故事。
“那個男人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