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些時候,海州的街道。
殿下自離宮要去往洄水灣視察的消息早已經傳出,整片海州城的主城區用萬人空巷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人就像是流動的水,當絕大多數的人都聚集向了洄水灣的方向后,剩下遠處的街道便顯得冷冷清清了。
但冷清的街道上偶爾還是會有人煙。
一個梳著高辮的女子在被太陽炙烤得發燙的石板路面上一步一步朝前走著,仿佛在嘗試著用自己的步距丈量著海州街巷的寬度。
她好像沒有什么目的地,只不過是在一條街道走到頭之后,又隨機地在下一個岔路口選擇一邊繼續朝前。
這樣子往往是在等人。
江寧蘊的確在等人。
約莫過了兩柱香的功夫,等到毒辣的日頭在空中懸到最高處時,她忽然在原地站定了。
“總司大人。”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街道的另一邊傳來,江寧蘊深吸一口氣,卻也并沒有回過頭去。
“總司大人今日本應當是在殿下身邊的。”
楊發財的身影從街道的盡頭轉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帶著滿臉的笑容走來。
一步,兩步。
他約莫走了四五步之后,江寧蘊的指尖輕輕一動。
“砰!”
楊發財身前的路邊頓時間崩開,石板被掀飛打散,雨點一般的碎片炸裂開來,如同千百發暗器一樣炸向楊發財的方向。
他卻倒也并沒有躲閃,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著那些碎石片打在自己的身上,甚至連臉頰上都被飛濺而出的石頭碎片擦出了幾道血痕。
這點小小的傷害當然不至于要命,但也把江寧蘊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
他不該再靠近了。
“大人不在殿下身邊,卻在此處,是否法司也不會在殿下身邊呢?”
楊發財仍舊笑著,他那本就有些發福的臉如今帶了血跡,就好似一尊潑了血的彌勒佛雕像一樣瘆人。
“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江寧蘊背對著楊發財,望著天空:“你們以為可以投靠血港,殊不知血港也是一片內亂,走到現在自己發現沒了退路,又想著回來吃回頭草了?”
“血港確實是一團糟。”
楊發財嘆了口氣:“我們雖然早知道沛蒼對血港的掌控力一般,才去接觸了展太一他們,但沒有想到他們能這么果斷地和沛蒼翻臉,計劃不如變化啊。”
“即便如此,你們仍舊要反?”
江寧蘊的聲音變得嚴肅了起來。
楊發財嘆了口氣:“如果不反呢?三司對大旗門的態度已經昭然若揭,若我們就此罷手,只怕是上下九族都會在定法閣中待斬,永不見天日,還能有何機會?”
他微微抬起下頜,望向江寧蘊一直望著的天空,將背在身后的雙手打開,如同演講一般提亮了聲音:“總司大人!您一定也知道,自靖宗薨后,泗蒙降物斷絕,當今殿下更是廢人一個,時值塔卡神皇登階失敗,世間諸國正是格局大改之時!”
楊發財猛地將雙掌緊握成拳,用力得連小臂上都爆起了數根青筋:“此刻正是降神的時分,正是歷史之洪流沖洗眾生之時,這種時候,一個無神的國家不就如同無底之船,早晚被沉進海底?不就如同斷根的枯木,只能垂垂將死?!”
一股暴風纏繞在楊發財的周身,他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換做一副決然的表情將雙手平放在自己跟前:“總司大人,法司、不,三司都應當早已清楚泗蒙再無神靈降世的可能,大家樹倒猢猻散,各自相安無事自尋枝棲有何不好?非要在這不開花的死樹上掙扎,到底是有什么所想不開?!”
“好啊。”
江寧蘊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