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蘊回答的很快:“部尉柳承戰中受傷,但并無性命之憂,已經安排了醫師治療。”
她又說:“原先國兵司驚部的大營已經暫時開放給無家可歸的海州難民,海州備糧尚足,但醫師……”
“醫師如何?”見她停頓了,韓東文追問。
“海州城原本的醫館基本都是大旗門旗下,也就是說,大部分的醫師都在被羈押中,是否讓他們戴罪行醫,還需要陛下的定奪。”
韓東文覺得腦袋有點痛,在戰場上你死我活之后,剩下的一片狼藉總還是要收拾的。
“既然醫師人手不足,只能讓國法司監督這些醫師先干活,海州港重建之類的具體事項,之后太書閣會聯同三司裁定。”
重建海州港,其中涉及到不少方面,包括城建,包括招商,更包括商戶與商戶、宗門勢力之間的博弈,遠遠不是現在韓東文一兩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他也很清楚這一點。
如果他事無巨細地介入到其中,只會落得個微操迫擊炮的下場。
但是有一件事情還是需要韓東文親自表個態度的——大旗門和驚部落敗之后,海州這塊香餑餑總要落入某一方勢力的盤中。
分配利益,就是權力的本質。
海州之后的事務,一是極其的重要,二則是油水極其的豐厚。
由于叛變的驚部屬于國兵司,國兵司在海州這件事情的立場首先就打了折扣,先退出了角逐的舞臺。
國金司與國法司當中,首要的便是此時的江寧蘊,她對海州的虎視眈眈韓東文不可能看不見。
但他也不愿意就這樣讓國法司一家獨大——江可茵才剛剛成為大妃,整個國法司,整個江家如果就在此時得到了巨大的好處,那么一定是不合適的。
他們可以得到利益,但絕對不能吃到所有的蛋糕。
行政上的事務,可以從原先的驚部過渡到國法司手中,而海州城的重建則可以過國金司的手。
至于剩下大旗門的生意,韓東文心里已經有了安排。
他準備把這部分利益切開,給一個老熟人。
“海州事務之后朕會召太書閣決議,眼下是否還有什么未決的事務?”
韓東文在心里檢索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恨不得拿出一個清單紙筆記下,只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從來沒當的這么繁忙過。
但這或許才是對的,這讓他也無比的充實。
“臣下以為,陛下還是早日返回泗陽的好。”
江寧蘊頗為正式地低頭說道:
“陛下既已借仙禮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海州此時還遠遠稱不上是安全,并且……”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并且,奧利瑪公主已經在泗陽候您半個月有余了。”
嘶……
韓東文腦袋一大,似乎確實是在某個時候有某個人給自己說過,奧利瑪來了個公主,好像還是奔著姻親來的?
“好,那做一下準備,朕明日朝后去撫慰百姓,可以將回泗陽之事提上日程了。”
“是,那么這是法司初步統計的海州失蹤或罹難百姓名錄,臣下告退了。”
江寧蘊拿出一本冊子,放在身前,恭敬地起身行禮,面對著韓東文,退出了大殿。
殿內又只剩他一人。
韓東文看著那本放在地上的冊子,那本名冊與他所坐的龍椅之間,隔著高高的、輝煌的臺階。
這臺階便是“陛”。
陛下陛下,說的并非韓東文,而是作為臣子,作為普通的人,他們無法與高高在上的尊貴帝王直接對話。
于是便只能望著這高高的、輝煌的臺階之下。
于是他們只能同“陛下”說話,以乞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