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也罷,不立就不立,他并不會強求,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會明白。
然而有一件事,他必須強求。
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李無眠一個機會。
張靜清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并未斟酌什么,反像是隨口一問:“那一天晚上,你說的話,為師字字都記得,這么多年過去,想通與否?”
“我從來就沒有想通過,因為從來不必去想什么。”
看著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師父,李無眠的心情也是復(fù)雜的,他是沒想到,師父會這么的執(zhí)著。
“這些年過去,你那些師弟,都當(dāng)你是開玩笑,師叔師伯,也是如此。”
李無眠默然片刻:“我以為您明白,原來是我以為。”
張靜清望向別處,他當(dāng)然明白:道骨無道心。
修道二字,于大多數(shù)普通人來說。是空的,是虛幻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也不局限于普通人,即便是所謂的‘道士’,又有幾個能夠看見,更別說接觸,怕連感覺都感覺不到。
張靜清能感覺到,卻是隔著一層膜,若有若無,若虛若幻,似真似假。
這其中的原因,張靜清十分清楚,既非道骨,道心不純。
龍虎山天師,道門魁首,豈能一心修道呢?
雖然道門領(lǐng)袖不能一心修道這件事有些諷刺,但的確是一個事實。
李無眠不同,對他有十足的信心,只要結(jié)出一顆道心,必然能夠接觸玄之又玄的‘道’,乃至于得‘道’。
也會為之創(chuàng)造一切有利的條件,不必為紅塵俗世所牽絆。
“師父,我知道您想看到一個純粹的求道者,那個人必不是我。”
“為師承認,是想看到這么一個求道者。”
張靜清并不否認,這其中,有著他那一份私心,不僅僅是對李無眠的期望,也是他對‘道’的執(zhí)著。
太常見了,一輩子抓不住某樣?xùn)|西的父母,知道此生無望,于是讓自己的孩子去抓。
“但是,無眠啊,你真的無心求道嗎?”
“是的。”
“那為何這十余年來,從未提過下山?如果你想,你七歲的時候,師父就會為你找到好的人家。”
“師父不要我了嗎?”
“你這孩子。又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再也沒有提那件事情,反而成為了師弟們的趣談。”
“我感覺有一雙雙大手在推我,我是龍虎山的大師兄,需要做表率,成為大家心目中的那個人。”
張靜清目光溫和:“厭惡這種感覺嗎?”
李無眠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不。”
“如果你固執(zhí)的站在原地,這些手能推得動你嗎?”
“不能。”
張靜清面色嚴(yán)峻:“為師最后一次問你:無眠,什么是你的本心?什么是你的路?”
李無眠面色微僵,顱中響起嗡鳴,初時尤若蚊吶,霎時洪鐘大呂。
他真的,沒有求道之心嗎?
心緒微亂,殿內(nèi)鍍銅的香爐輕輕震動,錐形的香灰趨于平整,殿門的銅環(huán)無風(fēng)自動,叮鈴作響。
“讓我想想,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