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隨老村長入村,八分夜幕,尚有余光,觀諸多村漢,面色郁郁,明明豐收之年,何故長吁短嘆?
老村長一家五口人,青石房子,遮風擋雨足夠,老婦和媳婦十分熱情,孫女生得挺秀氣。
老嫗笑容和藹:“果真是貴客登門,這一路走來,村里的狗叫都不曾聽得。”
得知是道門中人,老嫗面上皺紋愈發密集,特意宰了一只老母雞,幾樣家常小菜端上,頗有手藝。
席間孫女翠兒,不時偷瞄他的臉,李無眠下意識懷疑生了臟污。
劉懷義納悶道:“咦,雞屁股呢?”
老嫗道:“雞尾臟漬,特地割下來丟了,小道長好這口?”
劉懷義一臉可惜,這吃雞沒有鳳尾,好比做菜忘記放鹽,少了那一口,整只雞都似白吃了。
“村口那叫向陽的娃娃,是誰家的孩子?”
老村長吃了兩口,去摸旱煙管:“傻…向陽啊,不是誰家的孩子,七八年前丟在村里的,有幾戶想養,偏生養不熟,也就任他去了,東吃一口,西吃一口,不覺都長到這么大,怎的,小道長,向陽愣傻娃兒,有什么冒犯?”
“那倒沒有,只是出于好奇,挺有意思的孩子。老人家,您家不是五口人么?怎的不見您的兒子?”
此言一出,默默用飯的女眷木筷一頓,那翠兒也將目光收回,眉毛不自然撇下。
老村長登時憂慮:“白日里,伙同村中七八個青壯,除天災去了。”
劉懷義訝道:“天災能除嗎?”
老村長長嘆一聲,放下碗筷,摸得旱煙,抽了一口。
“幾位小道長有所不知,我們這莽山村,雖然地處偏僻,也有天災人禍。”
“村長可否試言一二。”
老村長道:“幾位是出家之人,本不該聽小老兒多嘴,卻也給小道長們提個醒,天災說得是這莽山,半年前流竄一只吊睛白額大蟲,害了六條人命,使人心惶惶,前幾天尋得蹤跡,我兒召了村中青壯,務必除此天災。”
“原來如此。”
狠狠抽了兩口,煙霧繚繞:“至于人禍,天災尚有人力,人禍力不能及。”
青年微聲道:“黑云寨。”
老村長一驚,端詳青年兩眼,自嘲一笑:“沒錯,就是那黑云寨,天高皇帝遠,不知何年何月,糾結了這一批惡匪,每到秋末冬初,必定下山肆虐,再有兩月,今個兒豐年,也是白忙活一場啰。”
五人這才明白,難怪豐收之年,卻高興不起來。
田晉中突然開口:“沒有人剿滅嗎?湘地的大帥不管管嗎?”
老村長笑道:“大人物都高高在上,忙著爭權奪利咧,哪里有閑工夫管我們這些個山野小村。”
劉懷義道:“就沒有人反抗?”
老村長放下煙管,道:“哪里敢反抗,五十里外的竹河村,去年安靜了一個冬天,連只狗都沒留下,幾位小道長于這二百里游歷,好生小心黑云惡匪,都是天打雷劈的孽障,碰上了有多遠躲多遠。”
老村長攥著煙管,樂樂呵呵道:“不說則個,晦氣,吃飯吃菜,幾位小道長人中龍鳳,小老兒蓬蓽生輝。”
五人無言,天下亂世,妖鬼作祟,黎民承苦。
何日盼得孫大圣,蕩盡妖霧不重來。
村家不大,住進五人,更凸逼仄,打了地鋪,分住兩間,有云無月,星象不顯。
微弱呼吸回蕩,懷義睡下了,身側一陣響動:“大師兄,你沒睡嗎?”
輕撫顱頂,能感覺到,他在發抖:“晉中啊,你如何無眠?”
黑暗中沉寂一瞬,田晉中夢囈般道:“我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村鎮中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路邊慘死的無辜。”
無聲。
貼著他的腰側:“大師兄,你說,為什么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