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晉中奇怪道:“你既然知道不待見你,怎么還待在這里呢?”
“誰知道,也許是待習(xí)慣了。”向陽望著天空,又很快收回目光:“道長瞧瞧,堆得像不像。”
田晉中撇嘴:“一點(diǎn)都不像。”
“哈哈,我就說嘛!”向陽伸手一掃,煙塵微漫,便將那兩個小土包,夷為平地。
自言自語:“明明都花了不小功夫,算了。”往后一躺,更懶散了。
田晉中皺眉,雖是玩笑般的墳地,卻也說了有心意在:“你四爺和馬叔知道,非得跳起來揍你不可。”
“我倒是希望他們能跳起來,不過我希望沒有用,不是嗎?”向陽雙手放在腦后。
“四爺為人和善,常給村里孩子帶些零嘴,也多有照顧我;馬叔面冷心熱,還養(yǎng)過我,可惜我是養(yǎng)不熟的。”
說著翹起二郎腿,田晉中道:“兩位有恩于你,但現(xiàn)在聽上去,你一點(diǎn)都不傷心。”
向陽仰起上半身,指著自己的眼睛:“我當(dāng)然傷心,你怎么知道我不傷心,要不要我哭給你看?”
田晉中一個哆嗦,頭皮發(fā)麻:“難怪說你養(yǎng)不熟。”
便聽一陣輕笑。“人死燈滅,希望無用,傷心徒然,生老病死,兩位只是提早一些罷了。”
田晉中眉關(guān)緊鎖:“他們是被虎害的,不是老死的。”
“所以我說是提早一些。”向陽復(fù)又坐好,在墳頭的廢墟上一拘,拘起一把塵灰,于指縫中零落。
“人這一生,呱呱墜地,蒙童學(xué)步,少年歌行,青壯爭功,終垂垂老矣,入六尺之中。”
“而后,還剩下些什么呢?”回身一望,目光虛幻,塵灰已然落盡。
田晉中怔了一怔,那雙眸子,竟比兩位師兄,還要空濛。
“喂,別這樣,別摸我頭,我生氣了啊!真的生氣了!!!”向陽大喊大叫,氣到不行。
“什么嘛,小屁孩跟我故作高深。”登時鉚足了勁力,瘋狂揉搓起來,向陽壓根沒法反抗,那是三魂出竅。
田晉中感覺到大快意,難怪大師兄喜歡搓二師兄的腦袋,這可真是爽得飛起呀!
向陽抓狂大叫:“再揉打死我都不和你走了!”
“你知道是大師兄讓我來叫你的。”田晉中收回手,不時瞄他腦袋,嚇得向陽狂縮頭。
“當(dāng)然知道,道長真是一點(diǎn)禮貌都不講。”向陽恢復(fù)平靜。
他在這村中,不受大人待見,卻也樂得清閑,而村里的小孩,其實(shí)蠻好哄的,個個都很喜歡他。
也知道,大人之所以不待見,并不僅僅是什么養(yǎng)不熟,胡言亂語之類的表面原因。
而是要下意識的和他保持距離,因為總有一些言語,讓人懷疑人生。
相比起來,孩子卻是純粹得多。
所以,從未遭受過似田晉中這么粗魯?shù)膶Υ谎圆缓暇妥ブX袋薅,讓他一點(diǎn)面子都沒,再說頭禿了怎么辦?
田晉中咧嘴一笑:“哼,你這小屁孩,是功夫不到家啊,我可是很有禮貌的。”
……
“大師兄,向陽來了。”
李無眠正自思索,此番下山不過半月,與龍虎卻是天差地別,果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明晰本心,余生唯道爾,昔年問道,玩笑便歸于玩笑,童言便隨于童言。
不再為男女所困,不再為名利所擾。
但也絕非說,一輩子蹲在龍虎山,青燈古像作伴。
道心當(dāng)受紅塵洗練,人間萬象皆入胸懷。
亦存奇心也,比如說方才青松信誓旦旦的將要成精之虎。
憶往昔,得知真有‘妖怪’時,他是震驚的,后來也就淡忘了,而今勾起,微微思索。
腦海中驀地跳出個虎頭人身、圍著粗布、坦胸露乳的‘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