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已是深夜,柳坤生再也沒有說過話,李無眠便當(dāng)他不存在,回到房間,悶頭就睡。
卻碰到后背,頓時面皮抽搐,似乎有些壓抑的譏笑聲回蕩著,他也不在乎,翻了個身,便趴在床上。
不一會兒,窗臺投射澹澹的月華,屋中響起輕微的呼吸聲。
一片幽靜之中,來到子夜時分,氣溫陡然下降了幾度,縷縷黑霧自他的顱頂飄出,凝結(jié)在正上方,陰冷逼人。
兩點(diǎn)寒光從黑煙中顯化,柳坤生盯著李無眠的腦后,目中怒火肆意的翻涌,他作為這遼闊大地上鳳毛麟角的異類,在一眾奉仙家族里的地位尊崇至極,說一聲活祖宗在世也毫不夸張,曾幾何時受過那般辱沒。
李無眠如今受他庇護(hù),更該明白誠心敬意的道理,他也給了機(jī)會,就等著聽幾句服軟。
結(jié)果倒好,這小子沒事人一樣,倒頭就睡。就是路邊的一只癩皮狗,遭人欺辱,也要吠叫,何況他堂堂大妖?
“真當(dāng)我不敢吞了你!”黑煙之中,傳出咬牙切齒之聲,乍然擴(kuò)散,將屋中盡皆填滿,窗臺投進(jìn)的月華,登時彌散在這濃濃煙霧中,兩道寒光如急襲的劍芒,眨眼便撲到李無眠腦后,碾碎一撮白發(fā)。
黑煙,收縮了。
柳坤生含憤在胸,兩點(diǎn)寒芒忽明忽暗,怒罵一聲:“臭小子!”在最后一刻,終究是殘存的理智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哎喲,你干嘛?”
李無眠側(cè)臉貼著枕頭,睜開一只眼睛。
柳坤生一愣,黑霧洶涌如波濤,一種奇恥大辱幾乎讓他走火入魔:“你敢詐我!”
李無眠卻笑出聲來:“我沒有那么遲鈍,殺意臨體還能繼續(xù)睡覺?!?
黑煙平靜一瞬,寒光深邃如冰:“你沒有裝睡?”
“還真的想要?dú)⑽遥⌒难?!”李無眠越想越是好笑:“想我死的人多了,要那么好殺,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黑煙平息了,方才被戲耍的盛怒凌駕于一切之上,此刻冷靜三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
他的肉身早已經(jīng)拋卻,余下的魂力何其強(qiáng)悍霸道,很顯然,剛剛李無眠確實(shí)睡著了,只是受他的殺意而蘇醒。
所思及此,柳坤生冷哼一聲,這蠢貨竟然還活著,真是老天無眼!
“沒事了吧?”李無眠都囔:“沒事繼續(xù)睡覺?!?
“誰說沒事?”柳坤生寒聲道:“把這床搬到窗臺邊上。”
“你自己不會動手?”李無眠不樂意,卻見柳坤生沒有形體,又瞥見窗臺投進(jìn)的華光,有所領(lǐng)悟:“好說。”
他真的下了床,柳坤生小吃一驚,揶揄道:“不錯,真聽話?!?
李無眠不搭理他,張口要叫人,隨即想到為了防備倭人,衛(wèi)士的安排有些距離,只好自己動手。
好半晌功夫,終于將床挪到窗邊,他拄著膝蓋,坐在床沿上氣喘吁吁。
“嘿,沒累著吧?”屋中一個花瓶忽然浮空,來到他腳下,柳坤生道:“搬床其實(shí)很簡單,只需要動動念頭。”
李無眠露出一張司馬臉,柳坤生等著看他發(fā)作,卻見他拍開窗戶,月華映入:“睡覺!”
他又睡著了,柳坤生有點(diǎn)不自在,黑煙在窗臺駐留,天上的玉盤將華光肆無忌憚的贈予大地,此窗的光芒明亮三分,那烏黑的濃煙,也染上了銀色的光澤,雖然仍是改不了陰冷的本性,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月華的一部分。
常人食五谷,異人取元炁,他類千奇百怪,而其中的妖物,納的是日精月華。
柳坤生無疑是個大妖怪,吸納月華對他來說,屬于本能。
窗口的華光越發(fā)燦亮了。
李無眠不是他經(jīng)年累月調(diào)教好的‘容器’,身體又虛弱,給到的支持不會太多,需要他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