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師父,陸恒隨王道長回到白云觀中,還是那間靜室。
“我與你師父相識,算算是在四十年前。當初魏道兄游歷天下,來到京師,便掛單在白云觀,由此與他相識。”
“后來我繼任白云觀主,他來道賀。隨后一二十年不曾再見。”
“還是在七八年前,他忽然來到白云觀,與我談了一夜。我至今仍記得他當時的壯懷激烈。”
說著,王道長嘆息一聲:“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仿佛返老還童,那精神頭兒令人側目。”
“他竟告訴我,他要去殺慈溪。”
王道長嘿嘿笑了一聲:“我說他膽大包天,他說我膽小如鼠。我不與他爭辯——他是閣皂山隱門一脈的高手,百步飛劍的名頭響當當,我可沒他那樣的本事。”
“我住持白云觀,白云觀就在京師。且不論我這幾分本事有什么能為,單說這白云觀上上下下長輩、子弟的性命,我如何不顧?”
“他便與幾位道友去殺慈溪,沒殺成,反倒折了幾位道友的性命。”
王道長連連搖頭:“滿清享國二百余載,底蘊深厚,若刺殺能成事,這滿清的皇帝早被殺了不知幾回了。你看看,二百多年來,可有滿清皇帝被殺的先例?”
“他不聽我勸,如之奈何?”
又感嘆一聲:“我知道他的想法,滿清當國,民不聊生。他是為了大義。可我是做不到的...人各有志。”
“他知道我心意,所以這回,便沒來找我。等他尸體掛上城頭,我才知道他又去刺殺慈溪。王正誼把他的遺骸帶來,我也只能為他尋個依山傍水之處葬了,除此再無能為。”
“唉,老朋友啊...”
他兀自感懷良久。
然后道:“王正誼與我說,你是來報仇的。”
陸恒點頭。
聽王道長一席話,陸恒沒說什么。正如王道長自己說的,人各有志。有人在黑暗之中奮起,有人在黑暗之中潛藏,有人要使黑暗更黑暗,有人要使黑暗散去重光世界。
但更多的,還是‘躲進小樓成一統’的。
管不得那么多。
“你作為魏道兄的弟子,為他報仇天經地義。不過我還是要說——難。你還年輕,又承了你師父的衣缽,若折在這里,怎么對得起你師父?”
陸恒搖了搖頭:“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王道長嘿然一聲:“真個是有什么樣的師父就有什么樣的徒弟...也罷。”
他輕輕吐出口氣:“你要報仇,我當然沒資格攔著你。我白云觀...”
他閉上眼睛,一時無言。
陸恒便站起來,拱手道:“如此,師叔,我就告辭了。”
往外走。
到門邊,打開門,背后王道長嘆道:“你隨我童兒去尋我高師弟...他與宮中聯絡緊密,但切切不可讓他知道你的意圖。這或許對你有些用處。”
陸恒身子一頓,沒回頭:“多謝師叔。”
出了門,小道士守著門邊。
他聽到了他師父的話,直說:“居士,我帶你去找高師叔。”
陸恒道:“有勞。”
一路走,小道士一路說:“高師叔俗名崆元,擅養生術。由是得權貴敬重,經常出入宮廷。”
高峒元是王道長的師弟,尤擅長養生之術。他年紀比王道長只小幾歲,但面貌卻如四十來歲的中年,果然擅長養生之術。
養生延年,對權貴來說,是最大的誘惑。難怪有出入宮廷的能耐。
陸恒見到這位高峒元道長的時候,他正在把一個小太監送出門來。
聽那小太監說:“還請高仙師捉緊些,李公公有點著急。”
高峒元笑道:“明日我便入宮。”
打發走了小太監,高峒元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