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色漸厲,凜冽的殺機回蕩在這佛堂里,令人渾身戰栗。
金銓打了個寒噤,長長的吸口氣,心里卻安定下來。
是,慈溪殺氣恐怖,仿佛刀斧加身。她這一番話更是出人意料,心思之縝密,竟已經看出了袁宮保的異心。
甚至將計就計,反算一把。
若是其他時候,金銓就該束手就擒領死。可此時,這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笑了起來:“太后,你已臨到死期,此時不過是色厲內荏。最多之剩下三日,他必來殺你。”
慈溪臉上怪異的笑容早就沒了,板成了一塊,面無表情。
“那哀家就先殺了你,出一口氣。”
金銓卻不慌不忙:“我一早與趙公公合伙賣官,至今得銀百萬,全送到宮保手中招兵買馬。我更說服了刺客,讓他按捺等待,等宮保蓄勢。到了今日,他已等不下去。”
頓了頓,金銓笑起來:“便是今日我死在這里,三日內,他也能找到太后!”
“您是不是想著轉移藏身之所?我告訴您,晚了。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您能不著痕跡藏起來,如今您恐怕做不到了。您已必死無疑。趙公公,您說是不是?”
趙公公默默的點了點頭。
金銓又道:“您借著賣官,給宮保摻沙子。但著沙子要起效,前提是您得活著。您死了,這些沙子還有什么用?只能倒向宮保,給宮保當牛做馬。您的計較,沒著落。”
慈溪淡淡道:“好。好賊子。哀家這算是落到你算計之中啦。說罷,你要跟哀家做什么生意?”
金銓道:“滿清自入關得了天下,至今早失民心,對外卑躬屈膝,對內殘酷狠辣,各界怨懟紛紛。您想必看過歷朝歷代的史書,似滿清這等王朝滅亡之時,皇室宗親會是什么下場?”
他道:“我與您要做的生意,便是滿清宗室的性命和未來!”
他大笑一聲:“當今天下,滿清崩塌之后,有能力有實力接棒的,獨宮保一人而已。你若想保全那宗室親族,這生意,你不得不與我做!”
慈溪冷漠良久,嘿然一聲:“笑話。袁宮保區區一個山東巡撫,有什么能耐接住這天下江山?有什么能耐保哀家宗族親眷?”
她道:“朝廷有的是威望更高、能力更強的忠臣!哀家為何要與一個亂臣賊子做生意?!”
金銓笑道:“不錯。朝廷之中,的確還有能人,可惜,一來皆是老邁,二來便是新軍!”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慈溪:“滿朝文武,宮保所忌者,唯李中堂一人耳!然李中堂痼疾在身,年歲老邁;宮保編練新軍,武器裝備、戰術理念皆遠超舊軍,老佛爺的那些老爺兵又怎比得上新軍?”
他斬釘截鐵道:“能接下這爛攤子的,遍數天下,獨宮保一人!”
慈溪定定無言,良久,忽然道:“哀家聽說袁宮保與德意志的使官頗有交情?”
金銓聽了,露出一絲詫異,卻毫不猶豫道:“不錯。太后想必知道,新軍編練之初,請的便是德意志的教官。”
慈溪笑起來:“他與德意志相勾結啦。”
金銓不答,卻道:“我今日來與老佛爺做生意,這其一,便是要老佛爺下旨,調李中堂離京!”
慈溪毫不意外:“袁宮保所顧忌者,李中堂也。”
“這其二,請太后下詔,承認義和拳所行之義舉,并召入京!”
慈溪一聽,嘿嘿直笑:“先調走李中堂,使朝廷失了梁柱;再召義和拳入京,攪亂京師秩序。如此,方便袁宮保行事么...”
金銓不答,接著道:“其三,便是要太后留一封詔書,擬君主立憲,組建內閣。并署宮保為內閣總理大臣!”
他面上泛光:“君主立憲,太后的宗族才能得以保全。有宮保看顧,才不會遭人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