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出去走走’,至陸恒回到皂山鎮,差不多又是半個月。
“道是南下休閑,我瞧著怎么還是那么忙呢...”
陸恒如是說。
宮蘭直白了他一眼:“自找的!”
她說:“你好好的安安靜靜的不行,偏要跑東跑西,又是個火爆脾氣,心氣一個不順,就要打要殺,你怪得誰來?”
陸恒失笑:“那不能憋屈著呀。心氣兒不順,就得發泄出去。要不然老的快。”
黃春兒噗嗤笑了出來。
九兒道:“當家的這心態,越來越隨便了。”
就說:“這回又在蘇州留宿了幾天?當家的,你養的那個外室,啥時候教咱們幾個瞧瞧?”
陸恒道:“跟我陰陽怪氣,小心我收拾你。”
九兒頓時臉蛋發紅。
陸恒道:“眼下已是入冬,我琢磨著今年的新年,咱們去蘇州過。”
宮蘭點頭道:“還真得去瞧瞧。那園子買了大半年,都還沒見長啥樣。”
回到家里,那一個輕松自在,勿需贅言。
只消每天山上山下瞎晃悠,看看藥田,做做實驗,要不然欺負欺負老虎。
話說谷地的藥田,宮蘭說愈是有了非凡的氣象。這半個月,彌漫的藥云又厚重了許多。藥材的生長,已經徹底違背了四季的規律,天氣寒冷了,生機不見潛藏,反而還在勃發、昂揚。
這便更使得藥谷凸顯出來,引來許多野物覬覦。
好在有老虎鎮谷,倒是沒發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宮蘭說就一件,就是那只猞猁,當初可能嘗到了一些小甜頭,以至于念念不忘,經常趁老虎打盹的時候,偷偷摸摸溜進來。
但每每不可得——老虎多警覺?猞猁一溜進來,老虎便咆哮著將之趕走。
宮蘭隔三岔五去一趟,除除草、培培土,或者觀察老虎的神態,練習形意虎形。
“倒是這段時間,皂山鎮不大安穩。”
九兒說:“前幾天來了些縣里的官吏,吵吵嚷嚷好一陣子。我問朱大哥,說是來收稅的。”
“收稅?”陸恒道:“不都交過了嗎?”
滿清的稅務十分爛,總的來說,具體的操作交給地方鄉紳,上面只管從地方鄉紳手里收錢。
地方的鄉紳,便是所謂保長之類。
也就是保甲制度。
皂山鎮沒有豪紳級別的大地主或者大商人,最多也就幾個富農。
其中一人便是保長。
因著他勢力不大,難以作威作福,這收稅收的還算本分。沒有擅自自己增加稅種。
像那些有大地主、大豪紳的地方,便搞的很兇。地方稅收握在他們手中,想增就增,想減就減。
要臉一點的好歹還提個說得過去的名目;不要臉的直接開干。
反正貧民百姓被壓榨的厲害。
后來要打倒的土豪劣紳——這些人就是土豪劣紳!
皂山鎮的稅,年中的關頭便已經給收了。這回卻又來收,不知道又是什么名目。
陸恒道:“稍后我去保長家了解一下情況。”
這年頭的稅重的跟山似的,收了一趟,老百姓便已經遭不住,再來一趟,就得餓死人。皂山鎮這么安寧的地方,陸恒可不愿它毀了去!
吃完飯,陸恒溜達出門,往保長家走去。
路過鐵匠鋪,進去跟朱大錘聊了幾句。
問起收稅的事,朱大錘呸了口唾沫:“天下的烏鴉是一般黑。我道是去年沒逢到這事,還以為南方比東北好,我還是太天真。”
他說:“縣里的官兒跑過來,說北方打仗,朝廷跟洋人打的正兇,于是要收抗洋稅。人頭五錢銀子,心黑的跟煤炭似的!”
陸恒一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倒是個好名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