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殘相處的時間長達六年之久。
這也是我睡眠質量最差的六年。在九決定將銃械托付于我,使我變為“宿主”之時,埋藏在槍身里的惡魔便扎根于我的腦海當中,成了一個陰魂不散的惡靈。
就像讓女孩子們倍感苦惱的生理期一樣,總有那么兩三天,我就會被銃槍給予自己的可怕夢境所驚醒,楓彬語會猛地睜開眼睛,一身冷汗地躺在寬敞的大床之上,雙眸注視著灰褐色的天花板,感受這空無一人的樓房帶給人的驚悚和恐慌。
很難相信,在近衛局的六年光陰里,我有四五年都是自己孤身一人,獨自居住在空蕩蕩的房子之中。
睡眠質量的嚴重下降,以及長時間的失落和壓抑,這些看似不足為道的東西是真的可以完全逼瘋一個正常人的,這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我對此深信不疑。而更要命的是,殘就寄生在我的腦袋里,每當我不想看見什么,不想再回憶起什么,她都可以逼真至極地再現出噩夢的情境,像是在死命拽住我的毛發,逼迫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畫面。只要你一閉眼,悲慘的場景就浮現眼前。
漸漸的,我開始理解安歧的話,我逐漸明白了一切,殘以往的宿主數量并不算少,可得以善終者卻屈指可數——因為它對使用者施加的精神壓力是正常人難以忍受和包容的,她就是要通過這種向傷口上潑硫酸的方式來徹底摧毀使用者的心智,伺機奪取宿主的身體控制權。
人這一生,或大或小總會犯些錯誤,但最可怕的一種情況便是,你主觀地,或是在他人的有意引導下將自己的錯誤無限放大,最后認為這世間的一切,包括你自己在內,都是那么的無可救藥。
靠著這種殺人誅心的方法,殘成功了許多次,雖然成功了,但也沒有完全成功。
這便是大炎古代匠人們在設計槍械時的巧奪天工之處,宿主和殘在產生聯結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互為表里,相輔相成的關系,當兩者中的一方,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強行剝奪另一方的自我控制權時,就會有對應的后果發生。
正常情況下,人體無法承受住槍械權限解放時所釋放出的能量,無論宿主是否是在自愿的情況下接受了槍械的支配,權限解放所傾注而出的熱量也足以將宿主的血肉之軀焚燒殆盡。換句話說,還沒有等到槍中惡靈徹底控制住身體之時,你的軀干就已經被挫骨揚灰,一瀉千里了——當然了,我是例外,我老爸也是。
這也就是殘雖然逼瘋了很多人,但卻不敢輕易嘗試控制宿主的原因——空有其表的傀儡華而不實;而無法駕馭,甚至是不復存在的軀體對于她的復活大計來說也是于事無補的。
縱觀大炎武器發展的歷史與走向,你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炎國的武器發展生態并不適合銃狙的制作與量產,但在距今許久的往昔,古炎的工匠們是真的把魂靈和肉體相互統一的概念用在了武器設計上,并設計出了一把……和拉特蘭源石銃械一樣,能改變周遭熵增環境且使用原則無比苛刻的跨時代武器,我不曉得赤霄的設計理念是否也與崩月如出一轍,但……嗯,我看不懂,可我大受震撼。
就在剛剛,陳還在看著凱爾希醫生給出的,關于我的另一份體檢報告,龍女神色凝重,面無表情,猶如大敵當前。
但其實……我還好吧,我覺得患病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夠接受報告上面診斷出的某些病癥。
“中度抑郁癥”還有“輕度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
如果我真的患有這兩種精神疾病的話,那都是拜殘所賜的,或許也和我的自身經歷有關,畢竟……但凡是個正常人,在經歷了魏彥吾和安歧夏樹那番慘絕人寰的錘煉以后,都不可能在精神方面完好無憂。陳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像剛剛那樣沉默不語,她清楚是什么造成了楓彬語模糊不定的情感態度和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