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似乎很怕他,渾身瑟瑟,目光也怯怯地,才與他視線對上就慌忙垂下頭去,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為何在此?”蕭元度問。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聲音不似往日冷硬。
姜女走后,主室的門便常鎖著,偶有人打掃,是姜女從棘原帶來的兩個灑掃女侍,蕭元度見過幾回。面前這個瞧著卻是眼生。
“婢子凝香,往日在、在英師父院里服侍。今日似云姐姐身體不適,托婢子代為照料雪媚娘,不想雪媚娘突然扒窗竄進了主室……”
放眼望去,東窗的窗紗果然破了個大洞。
凝香見他并未斥責,膽子大了些,再次抬了下眼,話越說越利落。
“婢子問似云姐姐討了主室鑰匙,只是無論婢子怎么勸,雪媚娘就是不肯出去,婢子一挨近它就揚爪,還抓傷了婢子。”
說著,右手撫上左手,左手背上赫然幾道抓痕。
蕭元度凝目看向雪媚娘,雪媚娘趴在姜女的書案上,有些無精打采,拖槍似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瞧他的眼神睥睨中帶著些許冷漠。
他之前對黑獒說的物似主人型當真一點沒說錯。
想想也真夠憋屈的,他的親隨被姜女近身女侍無情拒絕,姜女養的貍牲又把他的黑將軍戲耍一通,現在是一個半死不活,一個時不時鬼嚎鬼叫,蕭元度成日面對這倆,真是煩不勝煩。
現下連他也被這只貍牲給藐視了,心里莫名起了點火氣。
又不愿跟只貍牲計較,于是遷怒姜女。她身邊的人也好畜也好,沒一個善茬!
似乎怕他不信,凝香起身走到書案旁,扭腰探手要去抱雪媚娘。
雪媚娘立刻緊繃起來,雙耳后壓、胡須上揚,瞳孔變成窄豎的一條,目露兇光,并且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像是要吃人一般。
凝香被嚇得花容失色,稍定定神,回頭沖他一笑,“雪媚娘大約是思念女君了——”
蕭元度皺了皺眉,心口灼燒得不舒服,也沒甚耐心,“連個貍牲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嬌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凝香伏下身去,惶恐請罪,“婢子的錯,婢子這就、這就——”
蕭元度打斷她,“它既不肯讓你近身,就去喚平日照看她的人來,記得把門鎖上。”
“諾,婢女即刻去叫似云姐姐……”
抬頭,門口那道昂藏的身影已經不見。
步伐聽著似有些拖滯,鼻端還能聞到濃重的酒氣。
凝香漸漸直起身,雙眼亮得驚人。
是啊,五公子喝了酒……
主室的燈熄了,一道身影出來,在廊下站立良久,并未去叫人,只身進了庖室,不一會兒端了盆水朝著偏室去了。
偏室的門沒關,輕輕一推便開。
燈也未熄,照出一張俏臉。
香凝頓住,輕輕喚了聲“五公子。”,停了幾息,躡步繞過屏風。
果然睡著了,外袍胡亂仍在地上。凝香放下水盆,走上前,把衣袍撿起。
衣袍上也沾染了酒氣,明日肯定是要漿洗的,但她還是仔仔細細將之搭在了椸枷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身走至榻邊。
榻上的人只著單衣,雙目緊閉,胸襟微敞,露出一小片緊實的胸膛。
男人平日看著甚是魁偉,沒想到褪去外袍,體型竟是有些瘦,卻不是清瘦,而是勁瘦。打眼看上去精悍又利落,隔著一層衣衫都能感知到這具軀體里蘊藏的力量。
凝香就這樣看著,面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她矮身下去,又叫了聲五公子,“婢子來服侍你洗漱。”
睡著的人自然是不會有回應的。凝香越發放下心來,屏著呼吸,目光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