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張涼,不知從哪一日起,街上的行人已經換上了冬衣,蕭肅的秋風也變作了冷硬的冬風。
才入十月就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場雪,修渠治堰之事只能暫且停下,只等明春化了凍再繼續。
力役還家過冬,衙署也清閑下來,這一點從蕭元度待在衙署的時間大大減少便能知曉——他終于有閑暇帶著黑將軍好生馳騁游獵了。
姜佛桑為了答應醫長的那本醫書,泰半時候都在后園樓閣渡過,擁裘圍爐是免不了的,炭盆也比別人多加。可喜的是從秋至冬竟是未生過一場病,連個頭疼腦熱都不曾,可見山沒白爬,多動動果是有好處的。
自從發生滾石事件,靈水村不便再去,她便讓人于后園整了條圓形小徑出來,小徑由整塊的青條石鋪就,正好將樓閣與涼亭圈起來。
每日晨起,蕭元度去校場,她總要沿著小徑走上幾圈。被蕭元度撞見過幾回,笑她似個陀螺,姜佛桑只當聽不見。
后來天氣愈冷,朔風刺面刮骨,尤其雪落之后,更讓人禁不住,便從園內轉入了樓閣,場地雖小了許多,倒也聊勝于無。
雪下下停停,到了十月底,鐘媄和蕭元奚再次到訪,同來的還有馮顥。
馮顥這次來是專程回話。
連皇后收了她的大禮,鳳顏大悅,很是嘉許了她一番,果然還有厚賜。
姜佛桑聞言也只是一笑,問他:“姜家那邊如何?”
“駱夫人見了女君送去的美錦甚是開懷,言六娘子那份會即刻譴人送去興平。此外別無他話,只叮囑女君謹慎小心。”
小心?懸崖走單索,光靠小心又有何用。
“不說這些了,”姜佛桑打量他,“這次倒巧,又和叔郎他們半路撞上了?”
馮顥搖了搖頭,目色坦蕩:“屬下從京陵回棘原那日與鐘女郎迎頭碰上,她問屬下何時來巫雄,還說她與六公子也正打算來,不若同路,也好有個照應。”
“如此。”姜佛桑若有所思。
對于他們幾個的到來,蕭元度的表現就不是那么熱情了,面對鐘媄時尤其明顯。
“五表兄,我好歹叫你一聲表兄!以前是我瞎了——不對,是我不知好歹、癡心妄想,現在我都已經大徹大悟回頭是岸了,再不敢癡纏于你,你又何必回回見了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多傷人吶。”
蕭元度一臉冷嘲地看著她:“你倒是能屈能伸。奉勸一句,搭梯過墻也要看準墻頭,免得大意摔折了腿。”
“你!”鐘媄面對他時雖還有些懼意,也免不了被他的話激起了三分火氣,正要與他分辨,一看五表嫂和馮顥正從小徑過來,趕忙垂頭作拭淚狀,“五表兄,人家好心好意問候你,你也太欺負人了。”
蕭元度一瞥眼,也看見了同來的姜女與馮顥,這些日子累積的好心情瞬間喪失殆盡。
心里堵得慌,臉上自然也不好看,也不打算入園了,一甩袍袖原路折返。
“夫主?”
才從樓上下來的蕭元奚也喊:“阿兄——”
姜佛桑無奈,“你們先入樓安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姜佛桑出了后園先去了內院,無人;又去了二堂,果在東廂書房把人找到了。
緩步走到書案旁,叫了聲夫主,沒得到回應。
伸手把他遮臉的書冊拿下:“夫主若覺乏累,就回屋歇著,這樣睡當心著涼。”
蕭元度置若罔聞,仰靠在圈椅里,身子挪換了個方向,腿從長案這頭搭到了另一頭,搶過書冊重新往臉上一蓋。
姜佛桑也不氣餒,繞過去,仍給他取了下來,“夫主可是有煩心事?”
蕭元度面色不虞,“我能有甚煩心事?”
“可是心煩二字就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