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它。”綠友利惠指了指收音機。
作家完全不曉得綠友利惠是怎樣在令人窒息的熱吻當中尋到了說話的夾縫,帶著大不服氣的情緒,他更加賣力,封鎖住了對方所有的出口。
司機則從女人冷冰冰的語氣當中感受到了恐怖的氣息和致命的危險,一股寒意自他嵴背底部升起直沖顱頂——以往,他只在午夜不小心轉到正播放鬼故事的電臺時才會產生這種感覺,而這次更為明顯。
在司機的余生里,他再也沒有打開過車載收音機。
直到出租車抵達綠友利惠在小田區南郊的一戶建,這場堪比暴風驟雨的擁吻才告一段落。
作家和綠友利惠攜手從出租車里走了出來,兩個人的目光一刻都不愿離開對方的眼睛。習慣于窮困潦倒的作家,連付錢的時候都沒有看過司機一眼。
仍留在附近觀望的冬落和寡婦目睹此幕驚掉了下巴,連此前始終對這次桉件提不起太大興趣的真衣也湊了過來,看得饒有興致。
并肩走到家門口,綠友利惠向作家發出了到家里坐一坐的邀請。
一整晚,歡愉而激烈的聲音不斷地從綠友家手辦屋的方向發出來。
從黎都火車站剛剛收工、正打算輪休的蛙人、秋刀魚、烏鴉聞訊趕來,被眼前這一幕所沖擊,集體陷入瞠目結舌之中。
他們從夜影傳遞出來的紙條中已知手辦屋里存在著怎樣可怕的物事,共同在綠友利惠經久不絕的銷魂聲音中腦補作家和怪誕女人在那間滿是展陳架和手辦玩偶的屋子里翻來滾去的畫面——
整整齊齊的展陳架被作家壓著綠友利惠一起推倒,彷佛多米骨牌的坍塌。
蘊含著可怕平行空間的十代玩偶像冰雹一樣砸到地上,玩偶之中自行運轉的世界也隨之墜落,彷若彗星撞擊地球,緊接著就是一整個一整個世界的毀滅。
兩個人奮力搏斗的聲音擊穿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屏障,繼而讓那些生活在即將毀滅的世界里的人們伴隨著創世者激亢的叫聲而毀滅。
但事實上,同一時間,在綠友利惠的手辦屋里,作家和手辦的設計者相擁在一起,保持著除激烈吶喊聲以外的相當程度的克制,兩個人貼著墻壁移動,甚至沒有觸碰到任何一個展陳架的任何一角。
在綠友利惠的牽引下,作家對這間他此前從未到訪過的房間產生了徹骨的熟悉感,即使閉上眼睛也能在展陳架之間并不寬闊的游廊中自如行進。兩個人的確沒有碰倒任何一個架子,卻在激情燃燒的時刻,侵犯了每一個手辦玩偶長久以來的安寧。
某一刻,綠友利惠甚至因為無法承受的痛苦和超越想象的快感差點將自己喜歡的手辦安妮的脖子擰斷,而那一刻,作家差點融化在手辦設計者的亢奮和溫存中。
足以驚擾整個小田區南郊所有亡魂的叫聲直到黎明降臨前才在一次陡然上升的音調中戛然而止,整夜都不舍得入眠的調查員們收獲了巨大的滿足,緊接著又墜入好戲落幕的失落中,差點忘記了昨天晚上手辦屋里發生的驚險一幕。
凌晨兩點左右才想盡辦法趕來的嘉賓曾試圖撥打作家的電話確認對方是否安全,卻被蛙人死死按住:“放心吧,老兄,我敢肯定,就算他升天了,也絕不是被殺死的。”
怪誕聯盟攝制組因為無法拍攝到現場實況而陷入了集體焦慮之中。
藤野瘋狂打燈,陽介差點去鉆下水管道。熊田信彥扛著攝像頭數次試圖強行闖入那座充滿恐怖手辦的房屋,最終接受了娜亞的勸導,把旺盛的精力用于拍攝整座屋子在月色和吶喊中的夜景。導演進行了精心指導,他確認這一段鏡頭經過最后的剪輯將所剩無幾,但卻一定會成為全片的升華點。
作家積攢已久的能量幾乎一夜耗盡,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扶著墻從綠友利惠的家門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