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
手術室提示燈亮著紅色的燈光,兩扇緊閉的大門將屋里屋外完全隔絕,仿佛陰陽兩界的邊界。
看著門梁上那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吳翠蘭一動不動地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眼神空洞且無力,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
吳翠蘭今年四十一,比鐘善小三歲。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兒子鐘磊今年二十五,五年前入伍后被分配到了西北邊關,這些年一直沒有回過家;女兒鐘佳年芳十七,就讀于三江一中高二年級,是龍泉村為數不多的高中生。
和大部分農村家庭“男主外女主內”的情況一樣,吳翠蘭沒有工作,全家就指著丈夫鐘善進山采藥換取的微薄收入維持生計,供女兒上學。
此時家里的頂梁柱遭遇不測,對吳翠蘭來說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轟在天靈蓋,將她徹底炸懵了。
“吳嬸,你別太擔心了。我問過醫生,鐘叔的傷勢雖然不輕,但好在送醫及時,沒有錯過最佳治療時機。只要手術成功,鐘叔很快就能夠恢復如初的?!睖惖絽谴涮m身旁,蘇文輕聲安慰道。
一邊說著,蘇文一邊從手邊的塑料袋中取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個面包遞到了吳翠蘭面前,繼續開口道:“吳嬸,吃點東西吧,現在鐘叔還需要人照顧呢,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聽到蘇文的話,吳翠蘭這才回過神,轉頭看向面前的食物,眼中透出濃濃的感激。
“小...小文,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們家老鐘就沒命了!這份情,我們鐘家記一輩子!”沒有去接面包,吳翠蘭抬頭看向蘇文,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眼前的這個少年先是將丈夫從臥牛山中背了出來,然后又打電話叫來救護車把丈夫送到縣醫院進行救治。
對于鐘家來說,簡直就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
“吳嬸,都是鄉里鄉親的,你可別這樣說。我小時候在山上調皮受了傷,哪次不是鐘叔帶著草藥上我家給我包扎療傷,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笨粗嫒葶俱驳膮谴涮m,蘇文語氣輕柔地開解道。
鐘善雖然性格有些孤僻,但為人卻十分善良。作為村里最有名的采藥人,鐘善自然也知曉一些醫理,以前衛生所還沒有成立的時候,村子里哪家小孩有個頭疼腦熱或者跌打損傷,都是他上門醫治的。
因此在龍泉村,鐘善的人緣和口碑還是不錯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蘇文才會如此不遺余力地救助鐘善。
在蘇文的勸慰下,吳翠蘭的情緒有了些許好轉,最終接過面包和礦泉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早上得知丈夫出意外的消息,正在做飯的她丟下鍋灶就趕到了衛生所,現在早已經是饑腸轆轆了。
另一邊,陪在一旁的李國柱看著蘇文勸解吳翠蘭的場景,心中不由得暗自贊嘆道:“蘇文這小娃娃,仁義!”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了起來,然后就看見一道倩影飛速朝著手術室這邊跑了過來。
抬起頭,眾人望向了突然出現的人影,正是鐘善的小女兒,在縣城念書的鐘佳。
早在鐘善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李國柱就專門給三江二中打了電話,將鐘善受傷的消息告訴了小姑娘。
開顱手術可不是簡單的小手術,過程中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既然鐘善夫婦的兒子不再身邊,那么就有必要通知女兒,免得孩子連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媽,我爸他怎么樣了?”一身藍白相間校服的鐘佳跌跌撞撞地跑到手術室門前,看著椅子上的母親,聲音顫抖地問道。
然而回應鐘佳的卻不是母親溫柔的寬慰,而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看著面前的女兒,吳翠蘭臉色劇變,扔掉手里的面包和水,起身揮起巴掌扇狠狠地扇了過去。
手掌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