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徐秋霞不時給安小然夾菜。

“來，嘗嘗阿姨做的粉蒸肉。”

安小然點了點頭。

“還有沈辰爸爸做的清蒸魚，小心魚刺啊。”

安小然又點了點頭。

“還有這個雞腿。”

安小然再次點點頭。

“還有……”

沈辰說：“媽，她碗里都要裝不下了，你就不能給我也夾點啊？”

徐秋霞：“你自己沒長手嗎？”

沈辰：“？？？？”

一頓飯吃完，沈辰送安小然出了門。

夏季天黑得慢，暮色里的街道別有一番味道，道路兩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沿街的店面也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彩光，人群在路上來來往往，很熱鬧。

兩人并排走出了新建一村，往公交站的方向而去。

前面有一對小夫妻牽著個孩子，應(yīng)該是一家人外出散步，邊走邊逗著那孩子玩鬧，孩童咯咯咯的清脆笑聲飄在暮色里。

看著這一幕，安小然突然開口：“你們家的氛圍真好。”

沈辰笑了一下：“那是你沒見到我媽發(fā)脾氣的時候。”

她小聲說：“那也挺好……我很想我媽媽能對我發(fā)脾氣，都已經(jīng)沒了機會呢。”

沈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什么也沒說。

她低著頭，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輕聲地繼續(xù)：“我沒和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情吧……”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的感情就不太好，因為爸爸做生意不太順利，所以他們經(jīng)常吵架，有時還會動手打架……每次我都很害怕。而且，看到班上同學(xué)父母感情好的時候，我還會很妒忌……”

“我記得我八歲時，爸爸的生意終于掙了點錢，媽媽挺高興的，那段時間，他們幾乎沒怎么吵架。”

“那時我很羨慕同學(xué)的家里都有彩色電視機，爸爸媽媽就帶著我，去買了一臺當(dāng)時最流行的21寸大彩電。當(dāng)時我好開心啊，每天放了學(xué)就往家里跑，第一時間回去看動畫片。”

“結(jié)果沒幾天，他們又吵架了，媽媽摔了很多東西，爸爸一氣之下，拿起凳子把電視機也砸了個洞。我嚇得哭啊哭啊，求他們不要吵了，爸爸卻吼我，說不是為了我，他們早就離婚了。”

說到這里，她輕輕吸了吸鼻子。

“再然后，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三天兩頭不回家。也可能是不想看見我和媽媽……”

“絕大多數(shù)時間，家里只有我和媽媽。”

“媽媽很愛我，但如果我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她也會兇我，兇完以后她又抱著我哭，說是為了我好，要我好好讀書。所以我一直很用功學(xué)習(xí)，想讓媽媽高興。”

她眼圈越來越紅，聲音也一點點哽咽起來。

“初一下學(xué)期的時候，媽媽突然在家暈倒了，當(dāng)時我嚇壞了，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是鄰居來幫我打電話叫了救護(hù)車，到了醫(yī)院，醫(yī)生給媽媽檢查，說她得了腦瘤。爸爸知道以后，回來交了住院費和手術(shù)費，又讓奶奶來照顧我，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可是，媽媽的手術(shù)不太成功……”

“媽媽去世后，爸爸為了做生意，搬去了京城，把我也帶到了京城。但他還是經(jīng)常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保姆阿姨。”

“所以，剛才我好羨慕你啊，你們一家人的感情都這么好……”

這時，沈辰停下腳步。

安小然也跟著停下了。

沈辰慢慢側(cè)過身，伸手將她低垂著的小臉給捧了起來，大拇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著，替她揩掉滑落下來的眼淚，聲音低沉又溫柔地說：“不要哭，哭起來就不漂亮了……哎呀我的天，鼻涕，鼻涕要流出來了。”

他露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很夸張。

她眼淚都被嚇回去了，忙伸手去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