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說了公中田地和倉儲的好處。
但是孩童的一句話,問得海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孩童問:“恁多田地糧食屬于公中,那村長能不動心嗎?”
“村長要是占了公中錢糧,跟死的黃老爺有啥區別?”
海瑞沉默的拍了拍孩童的頭,卻一時回答不上來,他沒有說什么選拔、監督之類的話, 因為沒有用,當權的人就是比被治理的人擁有更多的主動性。
他想要做什么事,就是更方便,更強勢。
一次性把錢糧都占了,底下人肯定造反,但如果慢刀子割肉,一二十年過去,人們都習慣了以后,他們勢力形成以后,誰還敢反對?
沉默良久,海瑞說道:“至少現在我們當家,大家眼睛都盯著,錢糧跑不掉。”
“能修好水庫、溝渠,那是經用幾十年都受益的。”
“對不對?”
孩子們點了點頭,并不是在海邊就不缺水的,生活和灌溉又不能用海水,他們同樣需要水利工程,孩子們接受了這個說法,村民們卻不一定接受。
海瑞繼續給他們做工作,手把手教村司如何進行工作,組織村民做事,處理賬務。
然后組織村內的青壯年訓練民兵,巡邏村莊,維護治安, 須知, 安南的戰事可沒有結束,許多地方都有反攻反撲,需要自保。
僅僅是一個百余戶的海沙村,海瑞就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感。
與其說安南太落后了,不如說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更是在開了一個好頭的情況下,海瑞覺得任何一步的差錯和敷衍,都是一種浪費。
他希望建立一套至少一兩百年能夠維持公平的運行機制,如此方才對得起這場如此徹底的均田。
“海教諭!”
忙到夜里,他這個工作組的成員都來集合找海瑞了,這些天每一次都是如此,處理各村工作的時候,海瑞都是忙的最晚的。
說是教諭,其實并無實職。
只是趙將軍見海瑞是個能做事有才干的,讓海瑞負責了整個清化府的均田工作,按理說這種工作應該屬于“主簿”的范疇,但海瑞覺得自己不是主簿,應該是教諭。
不光是管教學,負責一地生員教育的,更要好好的教導百姓如何去維護他們的利益。
其實, 海瑞并不想負責整個清化府的均田工作, 并非能力問題, 而是如履薄冰,他更希望深耕一村一鄉,熟悉探索好方式,將一地先治理好再說其他。
然而,時間不允許,條件也不允許。
雖然南征軍隨軍有一些文職人員,但畢竟是少數,而安南的情況,讀書人必定是地主,死的死,跑的跑,如何肯幫你均田搞建設?
黎維寧雖然能招來一些人,但他自己也“眾叛親離”了。
后黎朝的那些遺老們直接廢了黎維寧的帝號,重新立了個小皇帝,這種情況下,又哪里來的讀書人幫他們呢?
只好在軍中選一些識字的,在百姓當中選一些能干的,去搞均田和建設。
組員們都回來了,海瑞拒絕了海沙村留他吃飯的邀請,帶著隊伍返回清化府,在原本的府衙內,他吃著一塊餅子,便繼續挑燈處理公務。
清化府如今是趙將軍駐守。
他懶得管這些處理的事,便全都丟給了海瑞,表面上海瑞只負責均田的事,實際上已經負責一府政務了。
他如今才二十二歲,許多事情都沒有經驗,連日來只能努力再努力。
五月初開始搞均田,到現在六月初,一個月的時間,海瑞就消瘦了許多,黑眼眶已經很重了,但政務卻片刻不敢耽誤。
部隊在地方的軍糧如何保證?大軍在前線作戰,要如何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