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的力量是可怕的。
習慣了麻木聽人擺布的百姓,在沒有人帶領和指引方向的時候,是缺乏主觀能動性的,你可以讓他們種田,讓他們挖水庫搞建設,因為這些都是他們原來做過的事情。
田契雖然發(fā)到了手上,但沒有經歷過秋收, 沒有看到過滿倉糧食,他們是不會意識到自己擁有了什么的。
他們期待著,但他們對未來依舊不確定,對當權者依舊不信任。
他們依舊習慣規(guī)則是他人制定,他們只是順從規(guī)則,只是卑微的活著,想要吃一口飽飯而已……
海瑞在動員民兵, 組織訓練的時候, 就發(fā)現(xiàn)百姓的意愿并不高。
他們會來訓練, 會來充軍,只是因為“官府”要他們這么做而已……他們的心態(tài)并沒有轉變,沒有那種保衛(wèi)家園,勇敢斗爭的精神。
這很糟糕。
一切事情歸根結底,還是要看人,返鄉(xiāng)團的確是烏合之眾,但他們極具侵略性和攻擊性,戰(zhàn)場上一碰,氣勢弱的一方,必然潰不成軍。
“先生,我們怎么辦?”
“升龍府傳來急報,士紳們已經反攻了。”
小太監(jiān)桂安看著民兵營的情況也是著急,他們哪怕說破了嘴皮子,愿意出來當兵作戰(zhàn)的也幾乎沒有,村民純樸,也有他們特有的狡猾。
因為不狡猾, 根本活不下去。
他們習慣性了埋頭做鴕鳥,任由命運去挑選,而不是自己去改變命運,他們不知道返鄉(xiāng)團來了會做什么,但他們認為上戰(zhàn)場會死。
他們習慣了自己命如草芥,當權者只會把他們當炮灰,而不是當人……
這種質疑和不信任,是根深蒂固的。
“百姓不信任我們吶……”
海瑞自言自語的說道,接著他又問道:“有多少人愿意編入護民軍?”
桂安答:“兩千,或者,六千。”
海瑞:“差距這么大?”
桂安猶豫了下,說道:“另外四千都是孩子,最小的孩子,甚至只有十歲……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
“成年的,報了名的,只有兩千出頭。”
海瑞問道:“軍餉說了?”
桂安點頭道:“說了,每月五石糧食,但沒人答應,有人說……他一個月種田都不止五石。”
每丁十五畝地, 每口十畝地,一戶家庭至少25畝, 安南種水稻可以一年三熟,稍微照顧好點,一戶人家至少一年上百石糧食。
的確看不上“這點”軍餉……
海瑞沒有想到,問題居然是百姓“變富”了,他不由呢喃道:“不光是信任問題,更是人心的問題,他們并沒有家國天下的觀念……”
“是了,他們不可能有。”
“他們就不是‘民’,哪來的民族觀……自然就是一盤散沙了。”
桂安不解,問道:“先生,什么是民族觀?”
海瑞笑了笑,說道:“愚公移山,百世不絕,是民族觀;奮六世之余烈,東出大統(tǒng),是民族觀;積三代之休養(yǎng)踏破賀蘭山缺,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是民族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民族觀;川蜀抗蒙,千萬人被屠戮一空,依舊誓守川蜀,國滅而城未倒,川人不負國,這是民族觀。”
“是自古以來,傳下來的精氣神。”
谷刃
“是一個民族的骨氣。”
“是歷代英魂在地底的托舉。”
桂安有些癡了,他喃喃道:“可安南沒有這些……”
海瑞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有的,自秦漢以來,安南就是華夏的領土,華夏的歷史,自然也是安南的歷史,華夏的精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