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執象在京師舉辦婚禮的時候,在登州府,有一名少年趁夜翻出了院墻,落地一滾后,吹了聲口哨,遠處便傳來馬蹄聲。
一名年歲稍長的少年將另一匹馬的韁繩遞給少年,問道:“阿光,你真要出海?”
“噓,我們先走。”
少年郎雖然還未長開,但已見頎長的模樣,他翻身一躍,利落上馬,然后打頭朝著碼頭那邊騎去,出了這條街后,他才暢快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豈能困于宅院之間?”
“如今地方衛所已經撤銷,祖上傳的登州衛指揮僉事都沒了。”
“按朝廷的話說,就是軍轉民,老頭子自己也就是個治安局的副局長,平日里管管鄰里之間的雞毛蒜皮小事,卻還想讓我接他的班,當真是沒志氣。”
“且看我此去西羅洲,為戚家取個爵位回來!”
在戚繼光身后,是登州知府家的公子周成,從身形上來看,周成還要稍矮一些,但卻已經十六歲了,反而十歲的戚繼光有五尺六寸,想必成年以后,得奔著七尺男兒去了。
周成知曉戚繼光才情,論文風流倜儻,能吟詩作賦,論武,小小年紀便已經響徹山東武林。
年僅十歲,便已經是不工境的武夫。
當初姬際可兵解身亡,武道氣運散作三份,其中兩份給了兒子和徒弟,還有一份落在了山東地界,自戚繼光名聲鵲起后,便認為那份氣運是落到了戚繼光身上。
所以江湖上認為戚繼光未來必定是青龍榜上有名的大宗師。
故而戚家老爺,不論是認為兒子以后習文還是練武,都是有出息的,只想留在身邊,找尋名師,好好培養。
畢竟他才十歲……
“阿光,西羅洲那么遠,聽說那里滿地都是瘟疫,而且戰場上不工境的武夫并沒有太大的作用……”周成有些絮絮叨叨的說著。
戚繼光知道好友的性格,也沒有嫌吵,畢竟,此后可能都聽不到他的絮叨了。
碼頭。
夜色當中有各路兇悍之人上船,因為長生革命的緣故,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越來越強,以前那種爭雄斗狠的江湖,其實也逐漸失去了原本的土壤。
江湖可不光是行俠仗義,它的本質是皇權不下縣帶來的民間自治,產生的潛規則而已。
所以,如今伴隨著秩序法律的普及,江湖也在逐漸消亡,雖然朝廷考慮到尚武之風,允許官府開設擂臺,讓習武之人切磋比武,也能簽生死狀。
但畢竟是跟原本那種自由拼殺不一樣了。
所以江湖中人,不愿意安分的那些,大多都選擇了出海,有些江湖中人,身上畢竟是背了官司,手腳不干凈的,故而在登州,夜間出發的海船比較多,為的就是方便這些人上船。
戚繼光站在船前對好友說道:“阿成,我要走了。”
“嗯……保重!”
周成用力的抱了抱好友,做著最后的告別,戚繼光毅然轉身上船,周成空落落的看著戚繼光的背影,有舍不得好友的離去,更多的是羨慕。
少年郎,誰不想提三尺劍,一萬里外覓封侯?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等到西羅洲的戰爭結束,恐怕朝廷與南京的戰爭也會有個了結,到時候不論是誰勝了,未來幾十年,都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不會再有軍功封爵的機會了。
“阿成!
”
戚繼光的喊聲傳來,周成陡然抬頭,便看到那個少年手持紅纓槍站在甲板上,陽光無比的笑道:“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周成陡然動容,隨即邁開腳步,沖向了舢板。
不管了,什么讀書功名,什么紅袖添香,好男兒活在世上,如果不能爭一個爵位,那此生又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