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西湖。
雷峰塔已經倒了,白蛇也早就出世了,如今徐階到這里來,不過是故地重游的緬懷罷了。
都無需關注南極那邊,便知曉黑龍是必敗無疑的,而且會讓張執象受益,完成大境界的提升,雖然張執象會有這份提升是因為他早就打好了基礎,但在先機上的較量,是會有很大差別的。
例如,之前的張執象有機會一次性摁死,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張三豐盯著他。
現在……棘手了。
臨安先前在許家掀起倭亂的時候,被長房幼子許仙帶兵攻破,雷峰塔就是許仙燒毀的,當時法海破甲三千,最后遭因果反噬,氣機暴走,死于亂兵當中。
雷峰塔沒了,對面的凈慈寺倒是還在。
曾經跟在法海身邊,照顧起居的小沙彌是親眼見法海大師被殺死的,當時他什么也做不了,大師跟白蛇的斗法他幫不上,殺倭寇也幫不上。
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倭寇褪去后,每天得空,收拾一下雷峰塔的殘骸。
至于重建,那不是他一個小和尚能做到的。
「施主與雷峰塔有舊?」
雷峰塔倒塌后,倒是經常有村民來撿磚頭,說是雷峰塔鎮壓大妖怪的,塔磚有辟邪功效。很顯然,這位先生不是來撿磚頭的。
「嗯,老相識了。」
徐階應了聲,其實也認出了小沙彌,當初跟在法海身邊,沒有嚇破膽逃走,還能給法海通風報信的,就是這個小和尚了。
「你叫什么?」
「我?小僧法號慧空。」
「這名字可不好,你師傅不走心。」
「畢竟寺廟里弟子多,師傅也只能按字輩排,輪到了而已,而且,空無不空,空即是有,有即是空,空了才好。」
「倒是真懂了些佛法。」
「法海大師經常講法,我只是聽過,便記下來了而已。」
「也可以了。」
慧空有些害羞,他撓了撓頭,便從背簍里取出一截竹筒,將蓋子扭開,問道:「施主要喝水么?干凈的泉水,我一般都倒碗里喝的,沒碰過。」
「多謝。」
「嗯,那您在這邊看著,我去收拾一下殘骸。」
小和尚不辭辛勞,一直勞碌到日落,才回來擦了把臉,許多殘骸廢渣已經堆砌在一起,想必是等下回一起背運。
慧空見徐階還在看著,但曾經雷峰夕照的景象已經沒了。
也不知道他在回憶哪位故人。
試探著問道:「雷峰塔過去十多年有關系的,基本上是法海大師和錢居士,施主是他們的故交?」
「不是,還要更久。」
「那小僧就不知道了……」
「有件事,小師傅可否告知?」
「施主客氣了,直問就好。」
「小師傅認為,張執象能夠普渡眾生嗎?」
「不能。」
「哦?」
「國師的巨乘佛法我是聽過的,人世間共業如此,一人之力,哪怕是佛主來了,也無法普渡眾生,只能渡盡應渡者,然后涅槃入滅。渡眾生者,唯眾生而已。」
「今日之眾生,能渡否?」
「不能,但定然是想渡的,無論心中如何想,無論手上如何做,識神困擾不欲渡,貪踐富貴不肯渡,都無妨。元神好道,必思彼岸。」
「是這樣嗎?」
「當然!人又不是只活一世,輪回中受盡苦楚,再不義的人,終究會悔過。不論是本性是否改變,但必然產生過悔過之心。有這心,就是向善存在的痕跡,是前往彼岸的本念。」
徐階點頭,明白黑龍將張執象與南極沉沒綁在一起的時候,為什么張執象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