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遠慢慢起身,從懷里掏出一疊書信,舉過頭頂。
曹化淳上前,接過來,遞給崇禎。
崇禎將信攤開,沒有打開,直接看一個個封面。
薊州總督閻鳴泰,山海關總兵高第,宣大總督劉詔,三邊總督李從心,陜西巡撫李精白,遼東巡撫袁崇煥……
崇禎慢慢掃過這些名字,心里已經了然。
他沒有看閻鳴泰,高第這些人,而是打開袁崇煥的那一本。
這是一本‘請賞信’,開頭是對魏忠賢一陣阿諛奉承,將寧錦大捷的功勞掛在魏忠賢頭上,而后請‘伏請魏公重賞有功將士’。
嚴格來說,袁崇煥這一道算不上‘交通’,最多就是請示。
‘袁崇煥真是審時度勢……’
崇禎心里暗道,隨后將這些信扔到桌上,淡淡道:“魏忠賢,這些,你怎么解釋?”
魏忠賢跪在地上,神色并不慌張,慢條斯理的道:“回皇爺,奴婢有話說。奴婢并不識字,從未與這些人有書信往來,都是他們寫給奴婢的。先帝時,先帝十分關心九邊,派奴婢屢次打探遼東等軍情,先帝甚至讓奴婢‘代行天子事’,奴婢曾經親自去過天津衛打探,李尚書時任天津衛巡撫,可為奴婢作證。”
崇禎神色不動,抬頭看向李邦華,道:“李卿家,魏忠賢所言,是否屬實?”
李邦華哪里能料到,他一個看戲的會被卷進去。
他稍稍思索一番,抬手道:“回陛下,是有這回事。”
確實有‘先帝關心邊事,遣忠賢探之’,但魏忠賢有沒有假借名義胡作非為,李邦華沒有說。
因為他早就看出來,崇禎就是要保魏忠賢,表現已經很是赤裸了。
王正遠聽著神色大變,猛的直起身,抬頭看著崇禎,大聲道:“陛下,魏忠賢結黨營私,交結邊臣,欺君罔上,十惡不赦,臣請陛下重遣于他,切不可姑息養奸,釀成大禍,先帝糊涂,陛下不能糊涂……”
他話一出,黃立極,張瑞圖同時臉色大變!
“放肆!”
崇禎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盯著王正遠大聲喝道:“這些話,誰教你的?!皇兄糊涂,朕糊涂,你眼里還有君父嗎?什么叫做欺君罔上,你這這才叫欺君罔上!”
王正遠猛的驚醒,直覺脖子發冷,張嘴就要辯駁。
崇禎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雙眼冷冽的注視著他,道:“朕昨日才說過,朝廷要團結,不得內訌,不得黨爭,你還真是聽進了朕的話,今天當面來打朕的臉了!”
王正遠六神無主,惶惶道:“陛下,臣沒有黨爭,臣只是……”
“你只是清流直臣,憤然不平于魏忠賢?你早干什么去了?為什么等到現在?”
崇禎俯視著王正遠,大聲訓斥道:“哼,你連求直邀名都算不上!說,誰指使你來的!說出來,朕對你從輕處罰,要是隱瞞,后果自負!”
王正遠見崇禎震怒,臉色蒼白,猛的頭磕在地上,顫聲道:“陛下,臣……臣只是一時糊涂,聽信了謠言,請陛下寬恕臣……”
崇禎臉角如鐵,真的生氣了。
這些人,就沒一個省心的,他這個皇帝的話,昨天說了,今天就有人上門打臉了。
崇禎瞥著黃立極,張瑞圖等人,心念轉動,忽然沉聲道:“來人!王正遠欺君罔上,膽大妄為。削除一切官職,抄家,遣戍!”
削除官職其實還好,帶著錢財回鄉,既能安心過活,還能博得清名。
抄家就嚴重無比了,屬于人財兩失。
而‘遣戍’,就是更為折磨的慢性死刑。
遣戍既流放,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死在戍邊的苦寒之地。
王正遠大驚,連連磕頭道:“陛下,臣一時糊涂,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