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十五年冬,寧州北部,寒風凜冽,風雪交加。
與往年一樣,銀裝素裹的雪季終歸到來,一時,整個寧州大地又鍍上了一層淺淺的白,但此白,卻白得瘆人,白得讓人遐想萬千,仿佛那白雪之下,尸骨遍橫原野,一首首哀歌在奏起那段崢嶸歲月。
“遂陽”,寧州北部最大的邊城,寓意北方的第一縷陽光。
這里終年積雪,偶爾被寒風吹得天翻地覆,四周環繞著冰川和溝壑,那溝壑靜靜地沿著地面流淌,一條接一條,悄無聲息的往這片土地上傾瀉著它的不悅。
而在西北深處,有一個叫長木村的村子,四面群山峻嶺、雪林環繞,村中五十余戶,三百余口人,大部分以雪槐樹燒制的炭木,謀以生計。
這雪槐樹啊,生長于北邊這嚴寒之地,冬日下的它,一身素裹銀光,用它燒制成的木炭,聞著攜帶一絲淡淡的清香,很受那些貴人喜好。
往年,大雪封山前,長木村人都會提前販賣雪槐炭,換取糧食。
但今年大雪封山得早,加之近些年邊關局勢動蕩,北齊這狼子野心,倉卒欲動,不斷派出斥候騷擾寧州北部的村莊,村里囤積了一年的雪槐炭,一時無法運出,這讓長木村的村民雪上加霜。
看到這種情況,長木村人一邊尋找出山之路,一邊拾起木棍、弓努、長矛,上山打獵,希望能安然度過這個冬季。
“阿娘,昭兒肚子餓了。”
聲音從長木村盡頭的院子里傳出來,院中立著一棵巨大的雪槐樹,尤其是在這個嚴寒的冬天,雪槐樹上的花朵盛開,香氣襲人,頓時讓人感到心曠神怡,而在兩旁,則是四間由蘆葦和茅草改成的屋子。
此刻在院中,有一對母女正站在風雪中遙望,先前說話的是其中那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的小杏臉凍得通紅,眼睛里滿是秋水,整齊的秀發在風雪中游蕩,像一朵走著的蓮花。
旁邊站著一位瘦削、衣衫襤褸的中年婦人,她撫摸著少女的肩膀,安慰道:“你阿爺戌時以前會回來的,到時候阿娘一定讓昭兒吃飽,好不好。”
聽了這話,少女嬌嫩的臉上并沒有一絲喜悅,只是撅起了小紅嘴,一副生氣的樣子。
“阿娘,你說阿爺午時前便會回來,可是阿爺他沒有回來,現在又說戌時前回來,昭兒不信,阿娘分明就是騙昭兒的。”
“昭兒餓了,嗚~~~”
少女一邊抱著女人一邊嚎叫著,哭個不停。
中年婦人看著少女傷心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不是有意要騙少女,她阿爺確實說的是午時前回來,他可能被風雪封山給耽擱了。
就在這時,小院里的破木門嘎吱嘎吱地從外面被推開了,婦人與少女欣喜若狂,尤是少女,盡小走而去,直到來人是一少年,少女這才止步。
少年二十歲左右,他戴著斗笠,身披白色大氅,背負破竹筐,白色大氅下披著一件破爛的淡黃色鵝毛大衣,一雙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風中坐懷不亂,如同那雨后的初陽一樣清澈明亮。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雖然他蓬頭垢面,但他五官端正的樣子,加上他那峻挺如山的身形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使許多人心慌撩亂。
“夏嬸,昭兒妹妹的體寒之疾一直未愈,再經此挨餓,她的體質會比一般人差太多,到時候一副兩副藥材,恐怕都沒用。”
說話的少年莫青宇,并非長木村人。
夏嬸只記得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村里的呂老頭把她叫到家里,她一進屋,就看見床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那個人便是莫青宇。
當時,他受了重傷,已經奄奄一息,幸運的是,呂老頭是村里有名的郎中,加上夏嬸的照顧,莫青宇這才撿回一條命。
等到莫青宇痊愈,夏嬸問莫青宇是哪里人,莫青宇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