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畯,字曼才,官居尚書令,是東吳有名的山川地理學家。尚書令原本位高權重,只是東吳自設立丞相以來,大部分職權都移交到丞相府立去了,所以這個職位慢慢的就轉成了虛職。
不過嚴畯這個人是個純粹的學者,對朝堂大事不太喜歡參與,孫權也就逐漸不太和他探討國家大事。嚴畯遠離朝堂,反而自得其樂,全身心投入到著書立傳當中去了。這些年他嘔心瀝血寫下了名作《潮水論》,這可是一本華夏歷史上最早的潮汐學專著,可以說開辟了潮汐學這一學術領域的奠基人物。他隨后這些年又開始著述《孝經傳》,是東吳學術上最頂尖的大拿。
孫權派內侍傳他的時候,他正在翻閱資料。聽說皇帝要召他進宮,嚴畯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找他何事,不過他還是不緊不慢的整理好書簡,隨內侍來到孫權所在的偏殿。
進了殿中,見丞相顧雍和侍中胡綜也在殿上,便上前行禮道:“老臣嚴畯見過陛下,不知陛下何事召老臣進宮?”
孫權客客氣氣的請嚴畯免禮落座,然后道:“孤今日召丞相和嚴卿入宮,是有一事相詢。”然后就將馬淳奏對時提出的開拓崖洲島的建議向二人訴說了一遍,最后問道:“孤對崖洲島所知無多,是以召你二卿為孤解說一二。”
顧雍和嚴畯對視一眼,上前道:“陛下,史載前漢元封年間,武帝派兵平定南越,置南海、蒼梧、都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朱崖、儋耳九郡。其中朱崖和儋耳就在崖洲島上,據說崖洲島廣袤可千里,合十六縣,戶二萬三千余,且俱為黎人。后因元帝時關東大饑,齊地人相食,故賈捐之提出‘宜棄朱崖,救民饑饉’,朱崖、儋耳隨棄。”
孫權疑道:“關東大饑,齊地人相食,與棄朱崖、儋耳有何關系?”
顧雍回答道:“據賈捐之當年上書時所言‘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其虜,戰士自死。又非獨朱崖有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鱉,何足貪也!’也就是說,島上氣候惡劣多毒蟲,黎人性貪如禽獸,故此前漢得不償失不愿出兵占據崖洲島。
后光武中興,交阯征側叛漢自立,伏波將軍馬援南擊交阯,順勢又收復崖洲島,重設朱崖郡。不過當年漢天子并未派兵入駐,將朱崖郡郡治設在徐聞,以羈縻之策遙領崖洲島。”
胡綜插言道:“既然以前漢如此強盛尚且撤離崖洲島,這馬淳卻依然提出要大吳開拓崖洲,不知是何原因?難道他自忖能勝過當年馬伏波?”
這時嚴畯上前說道:“偉則公所言有失偏頗,元嘆公之言乃是說前漢之事。當年漢時江南多為蠻荒夷狄之地,貿易不通,故此占據崖洲弊多利少。如今我大吳海貿昌盛,交通南海諸國皆要途徑崖洲島,若不占據此地,將來恐落入他國之手,咽喉要地豈容別國染指。
況且馬淳所言非虛,島上確實平原廣袤,適宜種植稻谷,聽說近百年來有不少善人跨海移居崖洲島,帶去了不少農桑之術。先漢時就有‘青州人王氏與二子祈、律家臨高之南村’的記錄。這樣看來,崖洲島不失為大吳又一屯糧之所。只是島夷貪蠻,教化殊為不便,若無大軍壓制,恐徒勞無功。”
所謂“善人”,就是相對于流放罪囚及奴仆婢妾而言,實際上就是普通百姓。
孫權從案幾上抽出一卷竹簡道:“諸卿請看樓船都尉陸凱送來的奏章,年前陸凱出海夷洲,意欲在夷洲島上建一補給港,馬淳奉令率一千冶縣壯丁隨行建港。恰逢島上山夷作亂,馬淳獻策夜襲夷營,大破之。看來他對海外島夷應該頗為熟悉,所以敢提出開拓崖洲島疆土的建議。”
顧雍接過奏章,粗粗看了一下又轉交給嚴畯,疑惑道:“馬淳去過夷洲,應該更了解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