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剛下過一場小雪的石峽里格外寧靜,收割完晚稻后殘留的稻根因為覆蓋上了一層冬雪顯得格外潔白。和不遠處青白間雜的山巒,還有潺潺的溪水,石峽里村屋裊裊的炊煙,交輝成一幅獨具特色的山村野景圖。
“咯咯”聲響,村中一間大屋的院門打開,一個披著厚厚葛袍的漢子從院子中出來,卻正是石峽里村的里魁周二。他緊了緊袍子,用力跺了幾腳,仿佛想把撲面而來的寒氣趕走。回頭對院里說道:“阿良他娘,你等下多做些飯食,我去淳哥兒家看看。天冷了,淳哥兒幾個不在家,老成和老艮兩個老家伙不知怎么糊弄著過活呢?今日請他倆來家里吃頓好的。”
院里廚房門開,出來一個中年婦人,一邊利落的從雞棚里抓出一只大閹雞,一邊對當家的周二說道:“唉,去吧去吧,兩年多了,淳哥兒他們也不知道回來看看,光知道叫人帶些錢財回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阿良阿吉也是沒良心的,淳哥兒當官忙,他們幾個不當官的也不知道回來。”
“婦道人家懂什么,”周二眼一瞪道:“他們在冶縣呢,你知道冶縣離這里多遠?八百多里地唉,來回來去就兩個多月。孩兒們有出息出去當官了,咱石峽里人人臉上都有光,他們忙著公事,回來作甚?”
“我不就說說嘛,也不知道孩子們在冶縣過的怎么樣?這山高路遠的,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樣?病治意疼的有沒有人照顧?”周二家的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起來。
周二聽著心里也不是滋味,搖搖頭抬腿向馬淳家走去。
來到馬淳家,馬淳的兩個老家人成伯和彭艮正在修理院墻。昨晚下了小雪,山上的黃仙公(黃鼠狼)扒開籬笆院墻想要進來偷雞,幸虧雞棚結實,沒讓黃仙公得逞。兩人一清早起來就發(fā)現籬笆墻開了個大洞,正在編竹子修補。
周二推開院門招呼道:“兩位老哥忙著呢?早食吃了沒?”
彭艮不太會說話,見里魁周二進來,對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又低頭編著竹子。成伯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笑著道:“周二哥來了,咱年紀大了也不覺得餓,昨晚差點讓黃仙公把雞偷了去,早上趁雪停了趕緊補補籬笆墻。”
周二作色道:“不吃早食怎么行,淳哥兒走的時候還囑咐我要照應你們二人,要是你們二人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淳哥兒交代?別做了,去我家吃飯吧,今日我家殺了只雞,正好咱們三個一起喝點。”
成伯推托道:“那怎么好意思,往日里你也常送米送鹽過來,我們老哥倆也不缺吃少穿,老是叨擾周二哥實在過意不去。”
“你們老哥倆客氣作甚,淳哥兒帶協(xié)家里兩個小子出去做官,我多照應你們兩個都是應該的。走走走,把東西放下,隨我喝酒去。”
成伯見推托不過,便說道:“那......,我們把籬笆墻修好就來。”
“得,那我也搭把手吧,快些做完隨我喝酒去。”周二脫掉葛袍,撿起一根毛竹,熟練的破開,三個人一同修起了院墻。
畢竟是三個干活利落的好手,一個小小的破洞轉眼間就修補好了。周二打了一桶井水,三人洗了洗手,穿上外袍,正要去周二家喝酒。只見村里一個小子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道:“成伯成伯,淳哥帶著好多人回來了!”
周二啊呀一聲道:“淳哥兒怎地從冶縣回來了?我去迎迎。”抬步就要出去。成伯和彭艮也隨后跟了上來,村中不少人聽說馬淳回來了,紛紛出了院門,跟著周二去村口迎接。
到了村口,果然見一隊人馬從山腳轉了出來,向石峽里行來,為首的正是離家兩年之久的馬淳、周良等人。
周二大喜,急忙迎上前去,一把拉住馬淳道:“淳哥兒,你終于回來了。”
馬淳也微笑著道:“二叔,我們回來了。兩年不見,您越發(fā)健朗了。石峽里一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