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咬了咬牙道。
丁夫人嘆息一聲道:“要我說,我們這些女人嫁到了曹家,享了這么多年清福,又留下了一兒半女,也該知足了。
子文一支軍馬,是保護不了我們這么多人的,我們這些女眷行動不便,只會拖那些男丁們的后腿,到時誰都活不了。
所以我覺得,還是讓子文保護那些男丁們去往荊南吧。
我們這些女流之輩,就不要拖他們的后腿了。
你們以為如何?”
“大嫂的意思是……各家只讓兒子走?”曹仁夫人小聲問道:“我們這些婦人和女兒們都留下?”
丁夫人點點頭道:“讓他們那些男丁去往荊南,還可以輔佐子脩,以圖東山再起,我們去往荊南又能做什么?
什么忙都幫不上,只會成為累贅,拖累了我們的兒子。
想來我們的夫君若活著,讓他們去選,他們也會如此選擇。”
一番話,令眾貴婦們全都低頭不語。
她們固然也愛惜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們更愛惜自己的兒子們。
在知道有可能會成為兒子們累贅時,她們首先想到的是放棄自己的性命,包括女兒的性命。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就是這么殘酷。
留下了兒子便是為夫君一家留下了香火,不至于讓夫君絕后,其他的一切皆可拋棄。
這時候曹純年輕的妻子遲疑道:“可是……大嫂,我們都是一眾女流,若袁軍進城,我們落入袁軍手里,被……怎么辦?
豈不是讓我們家夫君死后還要受辱?
將來我等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見夫君?
夫君問起我們是怎么死的,我們該如何解釋?”
她們的大伯曹操,每攻占一座城池,見到有姿色的夫人多半要據為己有。
在場有好幾個夫人都是這么來的。
可是如今曹氏即將覆滅,原先做下的那些惡事,如今全都要報應在她們這一幫婦人身上。
落到袁軍手里,絕對討不到好處。
“我早已想過,”丁夫人嘆息道:“我們這些人,包括我們曹氏的女兒,決不能落到袁軍手里受辱,所以我準備了這個。”
說著,丁夫人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個酒壇,“實不相瞞,這里面全是烈性毒酒,只需飲下一盅,便立時斃命,身體發黑,七竅流血。
待袁軍進城,我們便每人一盅喝下,以死求一個清白之身,勿讓袁軍以我們來羞辱曹氏家門。”
原來丁夫人知道此去荊南一路坎坷,所以不想拖累兒子與侄兒,于是早已做好了以死殉夫的準備。
兒子曹昂與侄兒丁辰去往荊南,一定是要圖謀東山再起的,她一介女流半點忙都幫不上,還要侄兒費心費力的護送著穿過劉表的盤,風險實在太大,不劃算。
“大嫂,我聽你的,不走了!”
曹洪夫人道:“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您能不能讓子脩把伯升放出來,一起去往荊南。
他們畢竟是兄弟啊,伯升犯過一次錯,斷然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大嫂,求您把子林也放出來一起走吧,我也不走了,”夏侯惇夫人也在旁邊試探著道。
夏侯惇夫人的情況比較特殊,這些妯娌們的夫君在官渡戰死了,可是他的夫君如今就在許都,所以她剛才也不敢多說話,唯恐別人針對。
如今提起了兒子,她才硬著頭皮開口。
當初她的兒子夏侯楙和曹洪的兒子曹震為了一己貪歡,向一個青樓女出賣曹氏軍情,被曹操大怒之下關入許都大牢,到現在還沒有被放出來。
如今曹氏大廈將傾,正是為兒子求情的好機會。
而且夏侯惇夫人明言,既然眾妯娌們不走了,她也放棄一家團圓的機會,愿意留下來,與大家一起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