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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鄉,白沙村。
王畿的馬車停當在西溪之畔,西溪碼頭上,大量的力夫正在搬運著貨物,舟船停靠之后,能夠看到船艙內還有大量的壓艙米糧。
“夫人,告辭。”
王宮內豎很是恭敬地沖陰鄉夫人旦行禮,左右內豎、宮人同樣行禮。
此刻,白沙村內外皆是素衣加身,吳王駕崩的消息傳來之后,整個白沙村都是震驚無比。
在人們還在驚訝這驚天動地消息的時候,陰鄉夫人立刻下令,江陰邑所有鄉市、村邑,都禁絕游戲宴會,同時親自帶頭,縞素加身。
有陰鄉夫人為表率,一眾“次夫人”自然也是有樣學樣,很快“百沙”及江北雷邑、雉邑、東蘆市等地,也紛紛響應號召。
江陰邑的行動,傳到姑蘇之后,人們都是紛紛贊嘆,言江陰子、陰鄉夫人雖是出身“沙野”,卻是淳樸秉直,乃是罕見的賢人。
旦依然很美,只是現在的旦,卻多了許多說不清楚的氣質,盡管一言不發,很是平靜地行了一禮,卻讓王宮內豎們,都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尊重。
返程的姑蘇王宮內豎們,在感慨受到禮遇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王畿之外的郡縣鄉市,貌似只有江陰邑,是真真正正地在為大王哀悼。
感慨之余,又把陰鄉夫人送的禮物,藏懷里更緊致了一些。
黃金有價,但禮輕情意重。
“阿姊,君子那里,可要寫信告知?”
挺著個大肚子,商小妹走路極為艱難,一手撐著腰,一手抱著肚子,算算時間,也沒幾天可能就要生。
對于吳王勾陳的離世,商小妹并沒有什么感覺,畢竟從運奄氏到商氏,商小妹也不靠吳王過活。
但是將李解撿回來的美旦,感觸是很深刻的,她出身不好,若非吳王勾陳賜封“夫人”稱號,她行事的底氣,顯然沒有現在這么足。
說到底,她終究還只是個十八歲出頭的女子,費盡心思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一點,但一切涂脂抹粉,都是無用,唯有“夫人”二字,才是相當堅實的底氣。
而且她的這個“夫人”,是王命特賜,整個吳國,一只手都可以數的過來。
寥寥無幾的王命特賜“夫人”稱號中,三十歲以下的“夫人”,只有她一人而已。
貴賤、尊卑,她不可能做到像丈夫那樣淡然自若,畢竟,她只是一個浣紗女,只是在無數個機緣巧合中,撿到了李解,改善了生活,然后在這個基礎之上,也只是一個改善了生活的浣紗女。
商小妹也好,白嫮也罷,都是地位不凡,甚至哪怕同為浣紗女的嬙,她都有一個曾經是越國劍士的父親。
唯有自己,除了兩個毫無能力的叔叔之外,就只有一個半大小子的弟弟。
這種自卑哪怕隱藏起來,隱藏在丈夫毫無節制的寵溺之下,還是無法介懷。
她總想著,如果沒有撿到李解,李解沒有成為她的丈夫,她的人生,又會是什么模樣呢?
對自己的丈夫,旦很尊敬,也很感激,但是,尊敬和感激,她從未只是放在心中,而是盡可能地想要實質性地展現出來。
吳王勾陳,這個本該只存在于旁人交談之中的“威名”,卻成了“救贖”她人生的意外之客。
“阿解必有決斷,領軍在外,家中瑣事,就不必打擾阿解。”
“唔……”
商小妹若有所思,點點頭道,“阿姊說得對。”
很多事情,不在那個位置上,其實很難想得清楚。
商小妹不是陰鄉夫人,盡管快要生了,但還是沒有生孩子,而哪怕生了孩子,也不可能像李雷那樣,有活著的吳威王勾陳賜封“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