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濃,但李云棠未保險起見,還是沒有走來時所經的東門,而是兜了一大圈,靠小皇帝賜下的令牌,從西面的西安門入了皇城,以免被對他恨之入骨的太后給堵個正著。
走在宮內的甬道上,遠遠地望見乾清宮的月華門后,李云棠頓感輕松了不少,腳下的步子亦是更加輕快;眨眼的功夫便已走到了門前,只是腳還未邁進去,門內卻突然閃出個人影、跟他撞了個滿懷。
李云棠捂在胸口那本賬冊差點被撞地脫了手,隨即便要出口呵斥,可瞧見對方直接被撞倒在地,心中倒也沒了火氣。
他轉而向前幾步,意欲將那人拉起,不曾想倒下的那人卻沒有伸手,直接無視了他的好意。
“你這小......”
嘴里的話剛起了個頭,李云棠便硬生生把即將脫口的“太監”二字給咽了回去,因為他赫然發現,面前是個女人、而非什么太監!
雖然烏云蔽空、夜色暗澹,瞧不出來人具體的樣貌,但微弱的月光下,還是依稀可以看見其面部的輪廓;其臉上的額鼻唇頷,各有風情,構成一個整體,卻又渾然天成。
而趁著她起身的間隙,李云棠亦借著月色,打量著其身段——其腰身圓細美好,宛如緊束的白絹,曲線極盡柔美、身姿亦顯婀娜......
想都不用想,此人容貌身材俱是上品!
于是他的腦海之中,當即便冒出一個問題:這乾清宮中的宮女,他多少都有過一面之緣,可是印象之中,為什么沒人和她相符的呢?
“見過李公公,奴婢無意沖撞,還請公公恕罪。”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李云棠瞬間回過神來,他瞧見眼前的宮女像是在行萬福禮,心中不由地有些疑惑:
“天這么黑,你竟也認得出來是誰?就不怕喚錯了人么?”
那人又是款款一禮,輕聲答道:
“宮中規矩森嚴,尤以乾清宮為甚;尋常的宮娥火者,入了夜便不可擅自走動,更不必說進出日精、月華二門;惟有公公簡在帝心,方有此優容。”
李云棠對這番不痛不癢的夸贊不以為意,反而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你叫什么?是乾清宮的人么?怎么我在這宮中好像未曾見過你?”
“奴婢姓溫,先帝曾賜名全真,今上在東宮之時,奴婢一直隨侍左右,后......”
溫全真的聲音越說越小,聲音中隱隱地有些悲戚,她深吁了一口氣,又續道:
“先帝大行,太后便要了奴婢去承乾宮侍奉;而今日又奉了兩位太后懿旨,回乾清宮為皇爺司帷、司帷尚寢!”
說到最后,溫全真話音一顫,臉上更是羞地不敢低下了頭,但好在夜色深濃,也沒誰能看得清楚。
“好一個‘司帷尚寢’,倒是把這床第之事說得文雅!”
李云棠腹誹了一句,而后見眼前女官的怪異舉止,心中很快猜到了緣由,他隨即生出一股戲謔的念頭,進而張口便問道:
“溫司帷,什么叫為皇爺司帷尚寢啊,若僅僅是掀掀簾子、打掃寢宮,這乾清宮哪個宮娥太監都能做,也無需勞煩太后過問吧?”
溫全真被問地一愣,一個半大的小太監問這種問題,她如何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嘴上吞吞吐吐推脫著,眼中也多了幾分幽幽怨怨。
李云棠嘴上勝了一籌,便想自此打住、進門面圣復命,但望著那道月光下的倩影,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瞎想道:
若是這個嬌俏的女官真到小皇帝身邊侍奉,那會是個什么景象?
一心自薦枕席的俏女官,遇上又羞又急,唯恐避她不及的小皇帝......
“啊嚏!”
一陣秋風吹過,凍地李云棠打了個激靈,也把其腦中的胡思亂想給吹走了不少,他審視著眼前的女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