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姜莞呼吸微滯。
他想起來了,可并未聲張,
是因他在渾噩之中默認了自己的荒唐行徑,眼下再要反口,李家兄妹再好說話,終究不是沒有氣性的泥人。
此事對他已經很是不利,如果把武安伯府也牽扯進來,得罪透徹,于他更沒半分好處。
姜莞心里就有了數。
“所以方才你渾渾噩噩還不算清醒,也以為自己做了那混賬事,加上云黛尋過兩次死——”
姜莞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她輕咬下唇,嗓音發硬,繼續道:“且在主院正堂我咄咄逼人,李家姐姐又因我提及昔年云黛救她之事而決心維護云黛到底,你應付我和寧寧尚且顧不過來,不想再把李家兄妹扯進來,稀里糊涂的,便就默認了,是這個意思?”
韓沛昭冷笑不語。
他無錯,自然底氣十足。
哪怕當著趙行的面,他也再沒有給姜莞好臉色。
姜莞深吸口氣,并不生氣:“可有一點,我很好奇。”
韓沛昭本能的不想聽她說話。
然而姜莞哪里順他心意,已然開了口:“如果你持身清正,從來干干凈凈,緣何發生這種事情的第一時間,會認為是你真的做了,而不是你為人陷害呢?”
這樣無端的指責,任憑誰都不會甘愿受著。
姜莞是因前世才知曉,韓沛昭的屁股從來就不干凈,是他母親替他兜著,遮掩著,于成國公府內宅中,連成國公都一并瞞過,更別說外面的人!
趙行不知這些,他見韓沛昭變了臉,聲色微沉:“珠珠,注意些。”
韓沛昭初時以為姜莞真握有什么把柄,轉念想來她也不過隨口一說。
這態度實在太惡劣了!但趙行僅只一句注意些,連更嚴厲的措辭都未曾有。
他又何必坐在這里受這等氣!
韓沛昭站起身,連退數步:“我跟你,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他轉身要走,姜莞追著起身,呵道:“且留步!”
韓沛昭瞇了眼回頭來看她:“姜莞,你是以為仗著郡王府,仗著二殿下,能夠為所欲為,只手遮天嗎?此事非我之過,我不虧欠你表姐半分,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也是幼承庭訓的人,少有這般惡語相加,出口傷人的時候。
今日確實被姜莞給逼急了。
趙行不輕不重的在翹頭案上拍了下,他甚至沒有起身:“子同,方才的話,我沒有聽清楚,再說一遍。”
他明明不疾不徐的開口,一向朗潤的聲音,卻在某一個瞬間,似幽冷寒崖頂乍然傾瀉而下的冰澗泉水,拍打著碎石巖壁,沖擊而來。
有些話是在怒極時脫口而出,韓沛昭無意將事情再次鬧大,況且仔細說來他還有求于趙行。
他黑著臉,負手而立。
藏在背后的一雙手交疊著,在自己虎口處重重掐了一把。
大丈夫能屈能伸,沒什么大不了的。
“二殿下,是我失言。”他說著賠禮道歉的話,卻沒有要低頭的意思,“可她不能欺人太甚,方才她說的那些話,那樣的態度,換做任何人,都沒辦法冷靜以待,好聲好氣站在這里聽她罵人!”
這也是事實。
姜莞呵地一聲,提了裙擺下來。
趙行左臂微抬,是想要把人拉住的舉動,可沒來得及,她已經往韓沛昭身邊方向踱去。
“你真的不虧欠我表姐什么嗎?”姜莞目不轉睛,視線死死定格在韓沛昭身上。
她幾乎一字一頓的質問:“是我口不擇言,還是戳中了你的痛處,韓大郎君,你心里最清楚吧?”
韓沛昭做過的那些事,他當然清楚,可本不該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這些年除了母親,就只有趙奕……
然而姜莞她此刻太篤定了。